穆易麵色已變,想來走慣江湖的他也知楊康是個輕佻之人。江湖兒女千金一諾,比武招親的錦旗還插在邊上的。隻見他走上前,對著楊康笑道:“你尊姓大名?”
楊康笑道:“不必說了吧!”
轉身披上錦袍,向那紅衣少女望了一眼,把繡鞋放入懷裏。
我沒能看到穆妹妹的表情。這了眼和把繡鞋放入懷中的動作,絕對是有殺傷力的。
便在這時,一陣風緊,天上飄下片片雪花,閑人中許多叫了起來:“下雪啦,下雪
啦!”
在我們看到穆妹妹打跑第一個漢子的時候,天色就已經開始變了。
雖然那時的穆妹妹心氣很好,這天的運程也不錯,可那時,天色就開始變了,那時就應該收攤回了。
楊鐵心那會也想收工走人了,他也已經看到了要變天了,不過他沒能料到,真的變天了。
穆易道:“我們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棧,這就一起去談談罷。”
楊康道:“談甚麼?天下雪啦,我趕著回家。”
穆易被晾在了一邊,他愕然變色,道:“你既勝了小女,我有言在先,自然將女兒許配給你。終身大事,豈能馬虎?”
楊康哈哈一笑,說道:“我們在拳腳上玩玩,倒也有趣。招親嘛,哈哈,可多謝了!”
穆易氣得臉色雪白,一時說不出話來,指著他道:“你……你這……”
楊康的一名親隨冷笑道:“我們公子爺是甚麼人?會跟你這種走江湖賣解的低三下四之人攀親?你做你的清秋白日夢去罷!”
穆易怒極,反手一掌,力道奇勁,打的那親隨登時暈了過去。
那公子也不和他計較,命人扶起親隨,就要上馬。
穆易怒道:“你是存心消遣我們來著?”
楊康也不答話,左足踏上了馬鐙。
與你叫罵的那不是不待見你,楊康整個無視楊鐵心。開始答理你一句,你再說不理,你再打傷我的仆人,我沒所謂。
穆易大怒,左手一翻,抓住了楊康的左臂,喝道:“好,我閨女也不能嫁你這般輕薄小人,把鞋子還來!”小人之怒,不用伏屍兩人,我也不與你計較,你且把我女兒的鞋還我,這天要下雪,光著一隻腳如何能回去嘛。合情合理,話也說的漂亮。可惜,我們的楊大帥哥哪裏通情理之人。
楊康笑道:“這是她甘願送我的,與你何幹?招親是不必了,彩頭卻不能不要。”手臂繞了個小圈,微一運勁,已把穆易的手震脫。
穆易氣得全身發顫,喝道:“我跟你拚啦!”縱身高躍,疾撲而前,雙拳“鍾鼓齊鳴”,往他兩邊太陽穴道打去。不用驚呼,我都能看出是個殺招。
楊康仰身避開,左足在馬鐙上一登,飛身躍入場子,笑道:“我如打敗了你這老兒,你就不逼我做女婿了罷?”
旁觀眾人大都氣惱這公子輕薄無行,仗勢欺人,除了幾個無賴混混哈哈大笑之外,餘人都是含怒不言,郭靖的兩手也握緊了拳頭。
穆易不再說話,腰帶一緊,使一招“海燕掠波”,身子躍起,向那楊康疾撞過去。
楊康知他怒極,當下不敢怠慢,擰過身軀,左掌往外穿出,“毒蛇尋穴手”往他小腹擊去。穆易向右避過,右掌疾向對方肩井穴插下。
楊康左肩微沉,避開敵指,不待左掌撤回,右掌已從自己左臂下穿出,“偷雲換日”,上麵左臂遮住了對方眼光,臂下這一掌出敵不意,險狠之極。
穆易左臂一沉,手肘已搭在他掌上,右手橫掃一拳,待他低頭躲過,猝然間雙掌合攏,“韋護捧杆式”猛劈他雙頰。
楊康這時不論如何變招,都不免中他一掌,心一狠,雙手倏地飛出,快如閃電,十根手指分別插入穆易左右雙手手背,隨即向後躍開,十根指尖已成紅色。
九陰白骨爪!楊康使出了他的當家本事。嗬嗬,可惜,無人喝彩,隻我一個識貨的。
旁觀眾人齊聲驚呼,隻見穆易手背鮮血淋漓。穆妹妹又氣又急,忙上來扶住父親,撕下父親衣襟,給他裹傷。
穆易把女兒一推,道:“走開,今日不跟他拚了不能算完。”
穆妹妹玉容慘淡,向那楊康注目凝視,突然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一劍往自己胸口插去。
“小心!”我大叫一聲。
穆易大驚,顧不得自己受傷,舉手擋格,穆妹妹收勢不及,這一劍竟刺入了父親手掌。眾人眼見一樁美事變成血濺當場,個個驚咦歎息,連那些無賴地痞臉上也都有不忍之色。有人在輕輕議論那公子的不是,膽色小的已經轉身離開。
楊康在衣襟上擦了擦指上鮮血,沒人事一般,翻身上馬。
眼前一空,郭靖雙臂一振,輕輕推開身前各人,走入場子,叫道:“喂,你這樣幹不對啊!”
我不知如何是好,接下來會有一場打鬥,隻到王處一出現才止住,可這會楊康家的奴才們還沒來,如靈智上人等,可王真人也沒現身。
楊康一呆,隨即笑道:“要怎樣幹才對啊?”
他手下隨從見郭靖打扮得土頭土腦,說話又是一口南方土音,聽公子學他語音取笑,都縱聲大笑。
“狗仗人勢。”我大喝一聲,我也站到了郭靖的身後。
楊康騎在馬上,掃了我們兩眼
郭靖楞楞的也不知他們笑些甚麼,正對著馬上的楊康,說道:“你該當娶了這位姑娘才是。”楊康那側過了頭,笑吟吟的道:“要是我不娶呢?”
郭靖道:“你既不願娶她,幹麼下場比武?她旗上寫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親’。”
楊康臉色一沉,道:“你這小子來多管閑事,要想怎地?”
郭靖道:“這位姑娘相貌既好,武藝又高,你幹麼不要?你不見這位姑娘氣得拿刀子要抹脖子嗎?”
楊康道:“你這渾小子,跟你多說也白費。”轉身便走。
郭靖伸手攔住,道:“咦?怎麼又要走啦?”
楊康道:“怎麼?”
郭靖道:“我不是勸你娶了這位姑娘嗎?”
不得不佩服郭靖,不得不佩服他媽媽,不得不佩服江南六怪,能調教出這麼個質樸正義的年青人。
楊康在馬上,郭靖在馬上,兩人對恃。雪紛紛而下。
突的楊康一聲冷笑,撥馬便走。
穆易見郭靖慷慨仗義,知他是個血性少年,然而聽他與那公子一問一答,顯然心地純厚,全然不通世務,當下走近身來,對他道:“小兄弟,別理他,隻要我有一口氣在,此仇不能不報。”提高了嗓子叫道:“喂,你留下姓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