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李白五嶽尋仙記(2)(1 / 2)

杜甫與李白相見恨晚,口口為老師為大師,朝夕相伴,圍前擁後,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驚喜之情,自不必說。半月下來,談寫詩、談抱負,但李白都不感興趣,唯獨喝酒,與杜甫倒是能喝到一塊堆去,因此才漸漸入了後人歐陽修所說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意境。

“二年客東都”的杜甫,在洛陽已有二載,不在乎再呆一年半載,“舍命陪君子”,他是打算長陪李白在這洛陽呆下去的。但李白不行啊,他對杜甫說出了“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的理想抱負。他不能再在洛陽呆下去了,他要第二天啟程去嵩山再會丹丘子,然後去開封,轉道去北嶽、去南嶽、再去東嶽。就這樣,杜甫與李白約定好:“二旬過後,梁宋見,不見不散。”

李白來到嵩山,沒有見到丹丘子,卻在去開封的途中,意外的見到了楊山人。

楊山人是李白早年結識的道友。有《駕去溫泉宮後贈楊山人》為證:“少年落魄楚漢間,風塵蕭瑟多苦顏。自言管葛竟誰許……幸陪鸞輦出鴻都,身騎飛龍天馬駒。王公大人借顏色,金章紫綬來相趨。當時結交何紛紛,片言道合唯有君。待吾盡節報明主,然後相攜臥白雲。”由此可見,李白與這位楊山人,曾推心置腹,直抒胸臆,不能不說是兩人情誼之深厚。

故交相見,溢於言表。楊山人告訴李白說,華山一別,丹丘子等你半月。前日,知你來遲,便由我陪著,去了開封。他讓我帶話給你:開封再見不著,便月後北嶽見。北嶽再見不著,便南嶽見。南嶽再見不著,你便是塵緣未了,亦恐怕禍起蕭牆再無相見之理了。

楊山人有意試探李白,欲邀他再重回嵩山小住。李白有些躊躇,就是在洛陽與杜甫耽誤些時日,才錯過了與丹丘子相會的大好時機。如再回嵩山,恐怕又錯過了見丹丘子的機會。於是,他寫了一首詩《送楊山人歸嵩山》,算是話別,雙手作揖,又騎上驢,直接奔開封去了。

《送楊山人歸嵩山》是首五言古律:“我有萬古宅,嵩陽玉女峰。長留一片月,掛在東溪鬆。爾去掇仙草,菖蒲花紫茸。歲晚或相訪,青天騎白龍。”送楊山人歸隱,卻先說自己在嵩山有“萬古宅”,故土難離,葉落歸根,同時嵩山人,歲晚總要回來,總要相訪,總要論道,總要成仙,“青天騎白龍”的。全詩既有對嵩山景物的描寫又有暗寓對求仙生活的向往。可謂短小精悍,意境深遠。

“願遊名山去,學道飛丹砂。”李白求仕途走不通便去崇道,訪遊道教聖地也就順理成章。李白這種把“尋仙”作為遊名山的目的,把遊名山作為“尋仙”手段的思想,在他寫嵩山的詩中,還有涉獵,可以說看得更清楚,完全都與歸隱、訪道有關。這首送別詩,隻是掛一漏萬。

李白到了開封,還是沒有見到丹丘子。他按照楊山人的指點,直接去梁園道觀拜見丹丘子,失丹得宗,卻引出了一個“千金買壁”的千古佳話。

梁園在今開封市東南隅,現今禹王台公園處。“梁園自古佳麗地”,秀莫秀於梁園,奇莫奇於吹台也。西漢時,漢文帝封其子劉武於大梁,故名為“梁孝王”,簡稱梁王。梁王在此大興土木,水榭樓台,湖光山色,煙波浩渺,綿延數百裏,波及商丘……“梁園”,因此得名。後人又考證,又有爭議,說戰國梁惠王也在開封建過梁園。於是合二而一,將今開封、商丘合稱為“古之梁宋”。

梁王死後,物不是人亦非。道觀和寺廟相持相爭,水邊荒草沒人,野兔成災,梁園已俗叫成兔園。雖有些荒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因有“古吹台”等古跡,後人仍然有詩讚曰:“兔園雪霽物華新,掃盡瀛州萬斛塵。玉樹瓊林三百裏,琪花瑤草一番春。貂裘公子迎春醉,鐵馬將軍出獵頻。見說相如能作賦,王門授簡管揮銀。”李白慕名而來,下榻在梁園道觀裏,與古吹台、大佛寺隔湖相望。

杜甫應約而至,還帶來了因《燕歌行》詩作成名的“邊塞詩人”高適。

高適,比李白大一歲。就這樣,44歲的李白,與45歲的高適及33歲杜甫的相會,又在詩壇上留下一段佳話。

文壇三傑,風雲際會。話說一日,夏深如海,皎陽似火。李白與高適、杜甫去古吹台憑吊晉國音樂大師師曠吹奏歸來,返回到道觀下榻,倚靠著院子裏一棵千年古鬆,席地而坐,高適吩咐隨身下人,擺上酒器,就又開始了“飲酒作詩”。

突然間,從古吹台飄來古箏彈奏《高山流水》之聲,音樂如金石之音,隨風蕩來,飄渺悅耳,令人心曠神怡。高山流水,覓知音、尋知音、遇知音。三人酒入熱場,詩興大發。杜甫先吟成《遣懷》、高適出口則成《古大梁行》,李白一碗酒倒進肚裏,睡眼朦朧站起,命一道人筆墨伺候。待那個道人拿過筆墨,李白便在房山牆一氣哈成寫下了:“平台為客憂思多,對酒遂作梁園歌……梁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舞影歌聲散淥池,空餘汴水東流海。沉吟此事淚滿衣,黃金買醉未能歸……歌且謠,意方遠,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