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他說:“等我回來。”

那次可樂事件後的第二個禮拜,說是生病請假的司徒錦又回到了學校,他對我的劣行更加連本代利,毫不保留的如數還給了我。

基本上,欺負我,成了他比完成每日老師布置的作業還認真的課程。

若是哪天發現司徒錦沒欺負我的話,我會巴在石桌上,心神忐忑地看看剛落了西山的太陽,再是不是打山坳深處又爬回來了。

後來,我才明白我這樣的想法,其實是一種深入骨子的犯賤。

漸漸的,我開始不再和人說話……包括外婆,包括表哥。

內心裏的恐懼,與日遞增。

我不知道如何紓解,隻能一個人悄悄的悶在心裏。

我開始害怕聽見人說話的聲音,更害怕人的笑聲。

我不再吃糖,甚至害怕吃糖,以及與甜味有關的食物,一吃就會吐,不吐得失去知覺不罷休。

因為,有人告訴我,司徒錦的可樂瓶裏剩下的可樂,其實就是司徒錦喝在嘴裏,吐回去的。他和人打賭,我會喝他的口水。

結果,饞嘴我的喝了。打賭,司徒錦贏了。

可樂的味道,也因此被我銘記在心。

我的成績一向不是很好,但是作文卻異常的好。

記得一次老師組織了春遊,把我們帶去舒家河,還看了新修的舒家河大橋。

那天的午餐,我們在舒家河河灘完成,老師說那叫野炊。

不過,沒人和我搭伴,他們都說我很惡心,不衛生。

所以……我參加了野炊活動,卻隻能啃著外婆用竹筒飯為我捏的飯團,看著嫋嫋炊煙在河灘升起,有些羨慕,卻更多的是害怕。

其實,後來表哥還專門帶著我出門“野炊”了一次,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樣的氛圍了。

回到學校後,老師為我布置了作業,就是寫一篇作為,以春遊為題。

那天放學回家,外婆還在自留地裏澆菜,表哥已經開始上高中。雖然表哥的高中離家不是很遠,但是表哥卻選擇了住校——因為這是姨夫要求的,不然就不給表哥交學費,更不給表哥生活費。

我爬在院裏的石桌上,望著外婆家那堵石灰脫落,裂痕蔓延至屋簷的斑駁牆壁——基石上還有很多塗鴉,都是我學寫字時留下的,外婆說是要留著,將來我長大了,有紀念價值——我咬著鉛筆頭,開始天馬行空的構思著屬於我的春遊。

作文在晚飯時,結束了。

那晚,外婆炒的絲瓜特別香,我一口氣吃了兩碗飯。

外婆一邊為我夾菜,一邊笑著問:“徐徐是不是春遊累壞了?”

我點了點頭,我沒告訴外婆:司徒錦將我的飯團丟進舒家河,我什麼也沒吃,現在餓壞了。

第二天把作業交給了老師。

隔了兩天,老師來班上發作業時,表揚了作文寫得好的同學。

其中有司徒錦。

這是必然的,司徒錦有很多課外書籍,連學校圖書室沒有的書,他也有。

曾經,他拿了一本厚厚的,包裝得很漂亮的硬皮書到學校,老師還問他借了呢。

後來很久以後,老師在班上告訴大家,那本是中國名著珍藏版,就那麼一本書就要賣好幾百塊錢呢。

我不懂名著,也不懂珍藏版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幾百塊錢,外婆趕集賣雞蛋得賣幾個月。

表揚了司徒錦後,老師又念了一篇作文,說那篇作文很好,寫得很美,很流暢,學校已經把那篇作文拿去投了小學生作文選編輯部。

而那篇作文,正是我望著外婆家斑駁的牆壁,虛構出來的《春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