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南嶺村的鋪路隊是承載著防腐拒變的重任,訓練著一期期的南嶺人。炎炎夏日,他們頂烈日戰蚊蟲,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數九寒天,他們冒著霜劍風刀,劈山斬崖修路造橋,硬是修起了50多萬平方米的求水山公園,30多公裏的環山水泥公路。在此期間,南嶺人沒有一次打退堂鼓的。
陳蘭香也沒有退縮。當她明了個中深義之後,作為南嶺人的光榮和使命感很快開發出來,繼而轉化為持久的能量充塞在她的鋪路過程中,最後,光榮畢業,像一股清澈透明的泉水彙人南嶺浩淼無際的洪流中……
采訪中,鋪路隊長張仕傳說:我今年60多歲了,周圍村子像我這樣大歲數的人正是享清福的時候,要不就到企業裏管管人,工資也不少掙,可是,作為一個老村民,我們有責任對年輕的後生進行傳幫帶。我這裏把他們往好的方向引,我覺得這意義很大。黨支部要求南嶺人窮時有誌氣,富時沒富毛病,我這個鋪路隊就是專挑毛病的隊,我的責任就是把嬌驕二字、懶惰、貪圖享受、不思進取等等毛病都挑出來,當垃圾軋到路基裏去……
林玉娣是清潔隊隊長。委以她重任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張偉基。說清潔隊是書麵語,是官稱。要是按老百姓的話就是掃大街的,或者是掃垃圾的。就是這個誰都不幹的活兒,在張偉基的眼裏成了香餑餑,好像比什麼都重要。他笑嘻嘻地對林玉娣說,老婆子,全村的人我都掂量過了,清潔隊隊長的位置非你莫屬,你人最愛幹淨,也有眼光,隻要你幹清潔隊,咱村的幹部家屬都聽你招呼。希望你們這一群村幹部家屬都到清潔隊,也好給咱們村子美美容……
林玉娣這就來到了清潔隊。
村幹部家屬們扛著鐵鍁拿著掃把也報了到。掃馬路、運垃圾、衝公廁……
一晃15年過去了。
她們個個都成了美容師。美容師們大都是村幹部家屬,比如除林玉娣之外,還有副書記李宏慶、張必清等7位村委幹部家屬在隊裏工作,她們清潔著村莊,也清潔著自己,更清潔著親人和子女。剛開始她們是不情願的,有些幽怨和勉強。慢慢地,她們在清潔中品味出了許多常人無法體味到的心情。比如說,這南嶺就像是一個人,一個漸漸長成的毛、頭,小時候她是醜小鴨,誰也看不起眼的醜囡囡,但三兩年工夫,她搖身一變,出落成一個眉目姣好的大姑娘了。隻是這個姑娘模樣還有點土,衣著還不入時,於是她們就一起湊上來打扮她。脫去髒兮兮的衣衫,換上時令新款的服裝,用南嶺透明的泉水洗淨她的,將一頭烏雲般的秀發盤成美髻或者紮成長辮,然後再為她輕敷淡粉,描描眉,塗上口紅,這時你退後一步端詳,就會發現她竟是這樣的光豔無比,驚若天人。因為她如此美麗,清潔者就會發現自己的價值,她就會捍衛自己的勞動成果。清潔隊的成員們就是這樣為村莊的美麗而戰,不允許任何東西褻瀆她。正是有了這樣一群來自村中上層的清潔者,南嶺村人才少有別村那樣的富貴病。
由於管好了妻子和孩子,也等於管好了自己。南嶺村在集體資產由7萬元累積到7億元的過程中,村幹部沒有犯經濟問題的,村民們也沒有誰向集體財富伸手的。1992年,村裏大搞廠房基建以擴大再生產,個別村民懷疑主管支委在運行中手腳不幹淨,提出來要查賬。黨支部沒有替他辯護一句,隻做了一個字的決定:查!這一查不打緊,反而查出了一個一身正氣的好黨員形象。原來承建這座樓的包工頭工程質量不合規定標準,想打通關節蒙混過關,便在一天晚上帶著兩條高級香煙和15公斤重的魷魚來支委家通融。這位支委嚴詞拒絕了包工頭的賄賂,並按合同規定扣罰了包工頭8000元錢,並表示再不讓他承包建築工程。
南嶺村的林果隊是村幹部每周必去之地。當周遭農村不少人以勞動為恥的時候,他們則再一次規定,凡是村幹部,每周不多於兩次集體勞動。於是,那些蔥鬱茂盛的林地就成了他們清潔靈魂的地方。在這裏,村幹部們很容易找到過去的路徑,找到一個農民簡單樸素而優美的生活證據。他們原本就是自然形態下樸素群體中的一員,當他們再次返回時,就會在每個葉脈中找到自己印在上麵的族譜,那就是勤勞、堅忍、簡單、善良和永不墮落,每片葉子就是一個提醒,每一節枝椏就是一段嗬護。隻要常來這裏勞作,你就會獲得永久的祝福。不僅村幹部如此,每個村民和村民的後代們也要到這裏認親,特別是中小學生,每年的寒假暑假,都必須來農田和果園參加義務勞動,體驗耕作的辛苦。為了使村民自覺參加勞動,南嶺把參加勞動納入農村股份製的管理之中。村裏在股份合作製章程裏作出了明確規定:凡是有勞動能力而不參加勞動者,一律不得分紅。由於年終分紅數額多,誰也不願舍去這份吸引力較大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