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心內一陣慌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哪裏有什麼招數了?”

夜聽潮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擺正她的臉:“還說沒有?——你倒是說,這世間還有誰會玩楹聯這種把戲?誰會彈你彈的那支曲子?誰會做那四色美人菜?誰知道用紙鳶攻城?誰知道將“黑水”用於火攻?誰會用女子做布莊的夥計?誰會做那些樣式新穎的華服?誰……”

羅敷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她如何解釋這許多的疑問?據實相告嗎?他能接受得了嗎?他會不會把自己當做異類而不再愛她?羅敷怔怔地看著夜聽潮那張絕塵的臉,他對她的吸引原是如此致命!她應不應該因為一個真相而冒失去他的危險?

羅敷道:“聽潮,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機,等到了長安,我自會將實情相告。”該來的總歸會來,她不可能隱瞞他一輩子。

見羅敷臉色開始不好,夜聽潮開始感覺自責,忙安慰道:“敷兒,不要這樣。我不要你在我身上得到這種表情。我遲早會知道,你的夫君不在乎真相是什麼,隻在乎你是否快樂。”說著,將她的眉宇以吻撫平。這個吻不光是親愛,更是承諾。夜聽潮告訴自己,他一定做得到!

“公,公子,外麵有人要見你和小姐。”又是林兒的聲音。從他的結巴中便可聽到他的緊張。羅敷本來心情沉重,被林兒這一叫,反而撲哧笑出聲來。但願這一次夜聽潮心情好,不會再給他一支竹簡。

夜聽潮掀開車廂的擋簾,問道:“何人?”林兒一見夜聽潮,忙低下了頭:“是,是個叫劉秀的。”

劉秀!林兒生在山野之間,又被端木善若寵慣著,竟然不知劉秀是誰。羅敷忙探出身來:“你是說劉秀來了?”林兒點點頭。羅敷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抱住夜聽潮的手臂使勁搖了搖:“聽潮,是三哥!”

夜聽潮見羅敷聽到劉秀的名字如此開心,醋意又是上升,怒衝衝地對林兒道:“帶路!”人已一步下了馬車,也不管後麵的羅敷呼喊。

羅敷低頭往前走,嘴中嘟囔道:“說生氣就生氣,變臉比變天還快?誰怎麼著你了?我做錯什麼了嗎?沒有!事實證明就是你夜聽潮小心眼!哪有男人這個樣子的?……”

砰!羅敷感覺自己撞到一麵牆,又被彈了回來。抬頭一看,夜聽潮正在一連壞笑地看著她。羅敷心叫倒黴,方才哪裏撞的是牆,分明是夜聽潮的胸膛嘛。自己剛才說他的壞話不知被他聽到沒有。看他現在的表情,笑得這麼壞,一定聽到了,自己慘了!

羅敷賠笑地道:“嗬嗬,我剛才其實沒說什麼,更沒說你壞話。”

夜聽潮道:“你不是想去見你的三哥嗎?”羅敷:“啊?”夜聽潮:“好,我們一起去!”羅敷笑著點頭:“好啊!好啊!——哎,你摟著我幹嘛?這麼多人,被看見多不好!”

原來夜聽潮有陰謀。他當然不會讓羅敷輕輕鬆鬆去見劉秀,於是兩人出現在劉秀麵前的樣子是這樣的:夜聽潮在左,羅敷在右。夜聽潮左手牽著羅敷右手,右手搭在羅敷肩膀上。整體看來,兩人如連體嬰一般。

羅敷用力地抽出自己僅存的有望得到自由的左手,尷尬地向對麵的劉秀打了個招呼。劉秀今日沒有帶過多的隨從,更沒有皇帝的儀仗伴身,隻是數騎便裝而來。羅敷知道,他不想用讓自己皇帝的陣勢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劉秀見羅敷與夜聽潮如此出現在自己麵前,眼中先是一閃而過的一絲黯然,其中失落和心痛自是外人無法洞悉。繼而迅速恢複了平靜。

羅敷問道:“三哥怎會在這裏?”劉秀向夜聽潮點了點頭,對羅敷道:“我知你們必定會回轉中原,怕樊崇沿途追殺,所以才令大將軍馮異領軍十萬在此接應。”

羅敷道:“多謝三哥想的周全派馮將軍前來,那麼三哥為何也在這裏?”問出這個問題,羅敷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怎麼如此弱智?!劉秀在這裏當然是想見她一麵!羅敷啊羅敷,你怎麼關鍵時刻表現得像個傻瓜,這不是讓三哥難堪嗎?他如何能在夜聽潮麵前表達對你的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