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劉秀再說什麼話夜聽潮也聽不進去了,一頭紮進身旁羅敷的懷裏大睡起來,口中喃喃一句:“哼,即使你得了天下又如何,敷兒還不是我的?”
雖是醉話,卻是事實。不知道夜聽潮是不是故意要刺激劉秀,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句醉話聽到劉秀耳中格外傷痛。望著溫柔撫摸丈夫的羅敷,望著安然入睡的夜聽潮,此一副才子佳人圖,可惜主角並沒有自己。劉秀黯然,酒再喝也是無味。
劉秀道:“敷兒,夜兄已醉,我們也就此告別了。”羅敷:“三哥這就要走?”劉秀點頭:“洛陽國都新定,我是微服出宮,並不能離開久矣。馮將軍有隴地之事未決,也要回返了。”
羅敷理解地點頭,將夜聽潮輕輕放回榻上,自己起身相送,夜戈也按照夜聽潮的命令隨劉秀一行人而去。
如今的劉秀依然意氣風發,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羅敷堅信這副堅強的臂膀自能掌控乾坤轉動。如今天下單是已稱帝之人就有逃到隴地的劉玄,赤眉扶持的劉盆子,巴蜀的公孫述……中華大地已經是四分五裂,而劉秀還要花上十年時間將它統一。這十年又將是他最美麗的光陰,卻因為對全天下人的責任而變得倍感沉重。
看著躺在雅閣內坦然而睡的夜聽潮,羅敷淺笑盈盈。她並未讓人將他扶回秦府,而是做到他身邊,趁著泥爐小酒自斟自飲,好不暢快。如果說幾年來哪一天她是最輕鬆的,那麼一定是今日無疑了!與夜聽潮有情人終成眷屬;他也放下了爭鬥,與劉秀化敵為友;開兒無恙,家人平安。——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
不覺間羅敷在鳳儀閣已陪了夜聽潮一下午,他終於從睡夢中醒來。睡眼惺忪夢已覺,吟道:“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羅敷回首看他,溫暖一笑,遞上清茶供他漱口。道:“怎麼相公也會吟詞了嗎?”夜聽潮半睜雙眼,表情誘惑無比:“還不是之前聽敷兒吟的。小寐一番,心情無限好,感覺這兩句小詞正合心境。”
見他輕鬆羅敷也高興,端起酒杯飲了一小口酒,便將杯子送到夜聽潮嘴邊。夜聽潮卻不接那酒杯,而是徑自向羅敷嘴裏尋她含去的半口,兩人又是一番纏綿無限。
羅敷暖暖地窩在他懷裏道:“聽潮送三哥四十萬兵士,可是想慢慢消散夜氏的勢力?如果敷兒沒猜錯,你既然有此舉,必然還會繼續消散下去。”
夜聽潮滿意地笑:“聰慧如敷兒,沒有什麼能瞞得過的。不錯,這正是我心中所想。”
羅敷:“聽潮送三哥那般大禮,難道不心疼?你不會變卦了嗎,真的要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給三哥?”
夜聽潮長笑曰:“哈哈哈哈,敷兒錯了!”順手散下她的發,撩起一縷在手中把弄。他素來喜歡她散開長發的樣子。夜聽潮道:“我放棄帝位並不是因為劉秀,而是為了你。”說完在她耳邊曖昧輕語:“敷兒,拱手河山可能博你紅顏一笑?”
羅敷眼圈泛紅,惹來夜聽潮的不解:“為何不笑反哭?這天下還有人敢欺負你不成?”羅敷被他逗得在淚珠中漾開一個微笑。
夜聽潮:“知道嗎,你像雨後的新荷……”一個輕吻,人已在她懷中沉醉不知歸路。
劉秀剛走沒幾日,他的聖旨卻又道了。此次宣旨的並不是宮中的太監,而是陰識親自前來。劉秀稱帝後陰識被封為騎都尉,加陰鄉侯。又因他征戰有功,劉秀論功行賞對其進行增封,誰知陰識推辭道:“天下初定,將帥有功者眾,臣托屬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其謙遜知禮如此,實乃一般王孫貴胄所不及。
此次陰識知道要前來邯鄲傳旨,乃是主動請命,目的也是想見羅敷。他與羅敷既有“戰友”之情,又有“兄弟”之誼,自然倍感親近。
劉秀之所以同意陰識的請求,除了成全他與羅敷的情誼,其中還有一個意圖。那就是考慮到自己的聖旨對夜聽潮也許沒有約束力,如果派他人前來走的是常規的路子,夜聽潮不接旨不但令宣旨官臉上不好看,更薄了他這個皇帝的麵子。所以此次陰識的行事也比較特殊,並未當著眾人的麵讓夜聽潮“跪旨”,而是直接將聖旨拿給了羅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