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接下來的幾天,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低氣壓。父親和母親雖然仍舊每天來陪伴我,可是比原先忙碌了很多,總是到了下午就不見人。至於紫菱,則每天下午跑來,不耐其煩的跟我回憶從前。每天都翻來覆去的說楚濂怎麼樣啊,楚漪又怎麼樣。哪一次因為楚濂為了陪我和楚漪過家家酒而沒有陪她,她怎麼怎麼的哭,楚濂又對我怎麼怎麼的好。我耐著性子,聽紫菱閑扯。看她滿眼滿心的追憶之光。不由的奇怪,問道:“紫菱,你和楚濂怎麼了?”

在我拒絕楚濂的求婚之後,按道理紫菱和楚濂應該是再無障礙的成為了一對,為什麼紫菱卻跑過來用這種要哭不哭的神情說楚濂呢?好奇怪。更沒想到的是,聽到我這麼一問,紫菱居然驚嚇到整個人跳起來,神色慌亂的說:“姐姐,沒有什麼,我們沒什麼的。”說完,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告辭,逃也似的離開了我的病房。

我無力的歎了口氣,即便你們有什麼,對綠萍還有什麼意義嗎?嗬嗬,我悄然苦笑。綠萍再也回不來了啊。想必他們還是不敢在這個當口公布戀情吧,其實,他們如何,已經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現在的我,隻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出院,七十年代的台灣,醫療水平不夠,如果留在台灣,這條腿不曉得會恢複成什麼樣子。而如果能夠到美國,至少在假肢的安裝和使用方麵要高於台灣水平。盡管斷了腿,至少讓這個身體在未來的日子裏能夠方便的生活吧。

這是民國六十七年的台灣。也就是公元1978年。我也算是穿越時空,從2008年的上海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台灣。隻可惜我隻不過是一個小警察,而不是台灣曆史專家,除了著名的美麗島事件是在1979年發生的以外,我想不起任何台灣這個年代的大事記。但無論怎麼說,盡快的離開台灣,到美國總是不錯了。至少我記得中美建交是在1979年,由此推論,台美斷交應該也是在1979年。

我躺在床上,腦子裏一刻不停的思考,我必須離開台灣,一是為了我的身體,二是為了避開楚濂和紫菱這對。雖然我的靈魂不會接受楚濂,但是接受了綠萍感情的身體,在看到楚濂和紫菱如果成為一對時,心裏總歸不是很舒服。但是,這個時代的通訊太過落後,我記得綠萍之前已經申請留學麻省理工學院留學,想必這樣一個嚴謹的學校,不會因為學生的肢體意外殘缺而拒絕學生的學習吧。

然後機會來了。這天,我正躺在病床上數羊。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在我說請進之後,進來了一個白皮膚,藍眼睛,黃頭發的中年外國女人。她一看見我躺在床上懨懨無神的樣子,便眼淚汪汪的驚叫著跑過來。我愣了愣,好一會才在綠萍的記憶裏得知這個女人正是綠萍工作的美商聯合會的理事斯蒂芬女士。

“哦,美麗的綠萍,這簡直太不幸了。”斯蒂芬坐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說。“上帝保佑,人總算沒事。”記憶中綠萍在聯合會上班的時候,正是斯蒂芬的直屬下屬,而且斯蒂芬非常喜歡綠萍。因為綠萍是個又有能力又不驕傲的女生,雖然是新職員,但是工作上的每一件事情綠萍都處理的井井有條。深得斯蒂芬的喜愛。

然後斯蒂芬說她在出車禍的時候正好回美國,為沒有能第一時間來探望我表示歉意。並且說,等我的傷勢好轉,歡迎我回去繼續上班。聽到斯蒂芬這樣說,我心裏一動,想了想,開口對斯蒂芬說道:“親愛的斯蒂芬,我大概不能回去上班了。因為在這次意外中我失去了我的右腿。”

“天啊!”斯蒂芬驚呼,“怎麼會這樣?”她的目光落在我蓋著被單的腿上。“我以為隻是簡單的骨折。天哪,這太糟糕了。”

“斯蒂芬,”我深吸一口氣,“我覺得失去頭腦比失去一條腿更可怕。”然後微笑著說,“斯蒂芬我可以請求你的幫助嗎?”

斯蒂芬想必很是為綠萍的不幸扼腕。不假思索的便說,“當然,我親愛的綠萍。有什麼能幫助你的,請盡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