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肢,殘疾,出院(1 / 1)

再接下來的日子由不得我替他人擔憂。身體其他的創口已經複原,我對綠萍的身體接受能力也越來越強,同時截肢後的症狀開始一點點顯現,疼痛成為了每天的主宰。

我從一個健全人開始適應成為肢殘人,在一簾幽夢那本書裏,綠萍的痛苦隻是輕輕的一筆帶過。可是當我親身體驗這種感覺時,才知道瓊瑤奶奶是何其殘忍。斷肢的痛苦,仿佛深入骨髓,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我都在疼痛中掙紮。

因為是從膝下部分截肢,醫生先是把我的腿牽引吊起,每天上藥的時候是我最苦難的刑罰。自從第一次上藥的時候,我把嘴唇咬破嚇壞了母親。我便和醫生商量,在我上藥的時候,所有人全部清場、

我的苦難,對於我的親人是一種災難,而對於不愛我的人隻是一場活劇。我不願意讓我的親人和我一樣傷痛,更加不願意讓不愛我的人像看戲一樣參觀我的屈辱。

血跡斑駁的止血帶成為了我的良伴。每一天,它都伴我在病房裏。幸好天氣比較寒冷,傷口複原的比較快,沒有出現其他的感染。一直到三個星期之後,皮膚牽引終於結束。我的腿可以平放在病床上了。換藥結束了,接下來是每天的傷口清洗和按摩。剛剛愈合的斷肢在按摩的時候好像有無數的針刺,護士小姐最溫柔的手勢與我而言也是一種酷刑。我忍受著痛苦一聲不吭,即使最最疼痛的時候我也隻是在嘴裏塞入毛巾,避免再次咬傷自己。每每按摩完畢,都是一身的虛汗,而人隻能虛弱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不止一次,我在疼痛的間隙,聽到醫生對父親說:“您的女兒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病患。這樣巨大的傷痛,居然不會喊痛,而是完完全全的配合治療,您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是的,我不會喊痛,因為我不僅僅是我,我也是綠萍,也是警員H54813。我能夠繼續活著,已經是綠萍和上天給我的機會。

疼痛是可以忍受的,最難以忍受的是失去肢體後的心理落差。在臥床的時候還沒有那麼明顯,當等到一個半月後,我開始能夠坐起來,自己可以動作的時候開始凸現。雖然心理上已經知道自己的截肢,也接受了截肢這一事實,但是生理上,卻往往還覺得那條腿還在。最最開始的反應就是,我截肢的創口不疼了,但是失去的那條腿卻開始疼起來。

幾次夜半,我從淺睡中被疼痛喚醒。疼痛的感覺來源於那條已經不在身上的小腿。我仿佛還能感到那條腿的存在。那種血管撕裂,骨頭粉碎的疼痛。我知道止痛藥沒有任何意義,隻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那條腿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感覺都是假的。

感覺是假的,疼痛卻是真的。最終還是守夜護士小姐發現我的狀況。她一邊埋怨我不向醫生報告情況,一邊給我安裝了康複型假肢。也就是安裝一條類似假肢的小腿,讓我的身體感覺被截掉的腿還在。

就這樣,過去了三個月,整整一百天。醫生宣布我再過三天就可以出院了。隻是要繼續進行不間斷的恢複訓練。保持肢體的柔韌度以及伸展度,以便在合適的時間安裝義肢。

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再次平靜下來,才得知我家發生的一件大事:紫菱答應了費雲帆的求婚。

我大吃一驚,我不是已經拒絕了楚濂,為什麼紫菱還和原著一樣接受了費雲帆?怪不得這段日子她總是魂不守舍,楚濂看見我也總是欲言又止,我被完全搞糊塗了,問紫菱,紫菱卻是一臉悲哀仿佛我問了多麼殘忍的問題然後一疊聲的說:“是的!是的!是的!我要嫁給費雲帆,我愛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愕然,看著好像刺蝟一樣的紫菱,小心翼翼的問:“那楚濂。。”還沒等我說完,紫菱已經跳起來,什麼也沒說,直接轉身離開。而在門口卻遇到了正要進門的楚濂,紫菱仿佛碰到病菌一樣,一下子甩開楚濂,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楚濂一把沒拉住紫菱,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進門對我喊:

“你對紫菱做了什麼?!”他的眼睛裏滿是紅血絲,口氣很衝。

一霎那,許久不見的綠萍感覺又一次湧上心頭。被楚濂這樣質問,哪怕被疼痛折磨也不會留下的眼淚,刷的一下子溢出了眼眶。刹那間淚水模糊了雙眼,我悲哀的說:“做了什麼?!”我重複楚濂的問話,然後反問他:“難道我還能‘做’什麼嗎?”

楚濂仿佛被我的話打倒了,他痛苦的皺緊眉頭,然後壓抑著聲音說:“那麼,綠萍,你對紫菱說了什麼?”

還沒等我回答,母親和我的主治醫師進來了。看見楚濂站在門口,不由的疑問道:“楚濂,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進去,站在門口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