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野櫻桃(7)(1 / 3)

就差桌椅板凳了,老隊長說一大早就會派人給送過來操瓢掌勺的主力廚師,不用說是林安他爸,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師傅哩第二天,當太陽躍過東邊那座饅頭山頂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停當七碟子八碗的酒肉飯菜都已上桌,男女老幼的鄉親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說東道西,說長論短,整個院子裏外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王隊長和劉組長、楊副隊長等幾個隊裏的頭頭們在核桃樹下的飯桌旁,一邊張長李短地拉家常,一邊喝茶抽煙噫瓜子他們在等一個人-支部書記李貴成李貴成原打算不來的,會計李根成請了幾趟都沒請得動,最後還是王隊長親自出馬才有了結果王隊長雖然隻是個生產小隊長、大隊支委,可他的年齡比李貴成大了兩輪,黨齡比李貴成長了十幾年,更重要的是王隊長還是李貴成的人黨介紹人呢李貴成正在辦公室裏喝著濃茶,聽見響動,猛一抬頭看見王隊長黑著臉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股涼風直撲臉麵,便忙起來陪著笑讓坐,沏茶。王隊長把他遞過的茶呷了一口,卻沒坐下。

“我說大支書,下永平在啥地方把你老人家給得罪了 ?我指派人請你幾次都請不動,還非要我這把老骨頭來請你?莫非還要八抬大轎來抬你不成?”王隊長瞪著那一雙很有特點的小眼睛,甕聲甕氣地說。

聽老隊長這麼說,李貴成忙站起身說你別說了,我去就是。”

王隊長把沒抽完的煙鍋在支部書記的辦公桌子上狠狠地磕了兩下,又瞪了李支書一眼,這才氣哼哼地倒背著手離去了。

人們等呀等,一直等了有兩袋煙工夫,還不見李支書的影子,許多年輕後生和碎娃娃們都餓得等不急了,有幾個竟跑到灶上要東西吃,被挺負責任的婦女隊長給趕了出來。王隊長黑著臉,坐在那裏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也不說話,工作組劉組長也拿出一本什麼書看起來了。齊越和櫻桃見大家都著急,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一趟接一趟地朝上大隊部那邊探望。兩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候,隻聽王隊長咳嗽了一聲,抬頭看了看有點偏西的日頭’

對齊越和櫻桃說“我看’他八成是不會來了。哼,離了張屠戶,難道就開不了席?聽我的,開席! ”

齊越望了望老隊長’帶點懇求的口吻說:“老隊長’這……這這樣做合不合適? ”

“沒啥不合適的!’老隊長鐵青的臉上露出了一股殺氣,“我不能教全隊百多口子人等他一個王巴羔子。聽我的,開席! ”

齊越麵露難色,還要說什麼,王隊長瞪了他一眼:“出了事有我呢,你怕個啥! ”又大吼一聲:“開席! ”

“開席嘍! ”“開席嘍! ”

隨著人們的喊叫’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民兵隊長劉耀軍,指揮著那幫姑娘小夥輪番著給大家上菜看酒。

王隊長將一杯酒高高舉起’掃視了一眼全隊的男女老幼’大聲說道:“鄉親們’老少爺們’今天我們大家聚在這裏’ 一來,是為慶賀我們下永平生產隊近幾年來頭一回取得的大豐收:這二來嘛,也是對齊越,對他為我們大家做出的一切事情表示一點我們的心意。我知道,我們重用他這個戴著帽子的人’並且集中全隊貧下中農到一個‘右派分子’家裏來吃飯,會有人看不順眼,會有人說我沒有階級立場’沒有政治頭腦。這不算什麼’誰愛放啥屁由他放去’我們山裏人不管什麼這個那個’也不管什麼左派右派,我們隻知道打得住狼的就是好獵手’能種好莊稼的才是好把式。誰是好人壞人’我們大家心裏自有一杆秤。你們說是不是啊? ”人們一邊喊著“是!是! ”一邊使勁拍起了巴掌。

王隊長和站在他身邊的劉組長說了句什麼話’便把手中的酒杯向上一舉,大聲說為了下永平的興旺,為了齊越的前程,也為了櫻桃早日生一個大胖小子,請大家幹了這杯酒! ”

男人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女人和孩子們則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人們吃著,說著’喝著,笑著’齊越和櫻桃忙前忙後地招呼著。

有許多社員來向他們敬酒’櫻桃因為已有身孕不能飲酒,幾十杯酒便全進了齊越的肚裏。不一會他那張長方形的臉頰早已紅到了脖根,不但舌頭有點僵硬,眼睛也有點模模糊糊起來,覺著人群樹木籬笆都在晃悠。他感到有點吃不住,好像自己站在一條搖擺不定的小船上,幾個人過來要攙扶他,他不讓,揮著手擋開,可他手上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腳底下也站不穩當,竟一頭栽倒在地。幾個小夥子趕忙把他弄到屋裏歇著去了……他被莫名其妙地抓走正當人們吆三喝五猜拳行令鬧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群在門外亂跑亂穿西的碎娃們跑了進來,一連聲地喊:“李支書來了 !李支書來了 !李支書還帶著民兵呢! ”這一喊不要緊,正在吃酒的人們酒醒了一半,嘴巴的動作也放慢了許多,有的還互相詢問:“什麼?來了民兵?坐席就坐席,吃酒就吃酒,帶民兵幹啥? ”有的說幹啥?抓人唄! ”那位又說了 :“這年頭雖然不搞武鬥了,可也有點兵慌馬亂雞飛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