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啊,是我害了你啊! ”他憤怒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正沉浸在痛苦之中的黃麗被他這一巴掌驚呆了,她趕緊攔住齊越。實在說,她真是一個好女人,是個從外表到內心、從肉體到靈魂都非常女人的女人。在她的刻骨銘心的痛苦當中,除了一部分是為他和齊越的有始無終的愛情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對自己的痛恨。她恨自己命運不濟,恨自己生不逢時。她恨這個社會,恨自己遭受的磨難,恨那個在冥冥之中擺弄自己就像擺弄一隻小螞蟻似的命運之神。其實她並不恨齊越,她對他作為一個成熟男人所做的一切能夠理解。她相% ’自己如果是個男人,一定也會走齊越走過的路。齊越並沒有錯,錯在自己,是自己沒有及時抓住他。什麼是愛情?愛情就是需要,每時每刻的需要。自己隻注重了愛情卻忽視了需要這個最現實的問題’可悲啊!
她止住了哭,用手擦了擦掛在臉上的淚痕’拉了拉齊越的衣服’
小聲說別這樣’一個男人家,這樣會被別人瞧不起的。”她好像有點後悔:“都怪我。我不該來找你。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我是堅決不會來的。”對於今天的結果’其實她曾有所預感’但她還是忍不住地來了。“我隻是想為我的那段情做個了斷’可我沒想到……”她說這話的時候’不經意地朝遠處山上的清涼寺看了一眼。見齊越還在那裏搖頭跺腳的埋怨自己’便拉了拉他的衣襟說道:“快別那麼自責了,該死的不是你’是這個社會’這個時代。要不是那場該死的運動’
怎麼會有你我今天的悲劇重演?從來到這裏起’我已經非常知足了 ’
單位那些女人們也再不會像過去一樣小看我嘲笑我了。”她把蹲在地上的齊越拉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 “快起來吧’我還有正事沒給你說呢。”
齊越慢慢地站起來’喃喃地說:“這……你今後怎麼過呀?我真該死’我真該千刀萬剮啊! ”
黃麗略微頓了頓,說行了行了 ’別這麼婆婆媽媽了。你放心’
我不會去跳河’我肯定會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我還有大事情要做呢。”見齊越很認真地聽自己說話’她拿出一個東西給他,用手指指說快看看吧,這是西北農學院的招生簡章,咱們老楊教授讓我帶給你的。”齊越忙問:“老楊教授還活著? ”黃麗自豪地說:“那當然,他老人家精神著呢。對了,這兒消息閉塞’你可能還不知道,禍國殃民的‘四人幫’已經倒台了 ’黨中央國務院決定從今年起恢複高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楊教授教我一定要設法找到你,教我找到你以後一定要轉告你,他要求你必須報考’就報考他的研究生。他說你曾經是他的高材生’他相信你一定行的。他說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把‘四人幫’耽誤了的時間奪回來。”
“原來是這樣……啥是‘四人幫? ’”
齊越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打開手中的材料仔細看起來,邊看邊往回走(黃麗又進一步說)“聽楊教授講,因為是文革後第一次高考,所以不設年齡限製(他教你抓緊複習,爭取一舉成功(你聽聽楚了吧? ”她停了一下又說年齡不饒人啊(你可一定要抓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
齊越顯得有點信心不足,他搖了搖頭,為難地說這些年哪裏還有時間複習功課呀,恐怕早就忘光了 (再說,我如果真的考上了,櫻桃怎麼辦?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
“車到山前必有路唄。”黃麗瞪了他一眼,“你還真打算在這窮山溝裏呆一輩子呀? ”
“這……我倒沒想過,”齊越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便說)“好,你讓我考慮考慮。”
“記住,人生難得幾回搏! ”
黃麗又一次叮囑他。
誰知道櫻桃的心裏是咋想的自打黃麗來到永平村的那一刻起,櫻桃就預感到在他和齊越中間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且這種預感一陣比一陣強烈。雖然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和什麼時候發生,但有一點她是明白無誤地知道了,這就是她和齊越再也不會總是那麼風和日麗一帆風順了,她和齊越的美滿生活可能會隨著黃麗的出現而暫告一段落了。
這一點,她倒並不覺得奇怪,隻是覺得這一天來得有點快了。其實,自打和齊越結婚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這樣的思想準備。在齊越剛來到永平村的時候,許多人瞧不起他,她卻總是遠遠地看著他,關注著他。她雖是個山野村姑,也沒什麼文化,但她知道,像齊越這樣的知識分子是絕對不會在永平村呆一輩子的,他總有出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