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野櫻桃(10)(1 / 3)

所以,她一直對齊越另眼相看,明幫暗扶。也算老天有眼,讓她做了齊越的女人。她認為,這一定是上天對她的恩賜,為此,她激動得常常偷偷地哭。然而她又非常明白,讓齊越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待在永平村這個窮山溝,既不公平也不太可能,“那就沒有公理了。除非日頭從西邊出來!”她幾次這樣和婦女隊長她們打賭。她曾經和齊越一起偷偷到山神廟去抽過簽,解簽道人說齊越命中注定有貴人相助。

回來後她一直在心裏想著這個貴人到底是誰,還沒等她想清楚,黃麗就來了。她以為,黃麗就是那個能給齊越帶來好運的貴人,“一定是她! ”她在心裏告誡自己,“可不能慢待了貴人啊。”她也多次為齊越離她而去以後的生活犯愁,但她又總是這樣給自己打氣鼓勁,“隻要齊越能有個好前途,隻要他不再被這窮山溝溝給埋沒了,我就是喝西北風也認了。”

聽著齊越和黃麗的說話聲,摸著日漸隆起的孕育著小生命的圓鼓鼓的肚子,那種因黃麗的到來剛剛產生的驚恐和害怕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讓她感到很滿足很踏實,甚至有一種自豪感。她又瞅了瞅正坐在炕沿和黃麗說話的齊越,渾身上下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柔情蜜意。“不管你今後上天人地成虎成龍,你永遠也逃出不我的肚子了。”她美滋滋地想。

“你永遠是我的!”

她差一點喊出了聲,惹得齊越和黃麗都往這邊看了一眼。

齊越和櫻桃有了隔閡送走黃麗以後,櫻桃和齊越前後相跟地沿著蜿蜒清亮的清水河向自己的家裏走。河水嘩嘩作響,四周的山上、樹上傳來鳥兒歡快的鳴叫,風兒輕輕從身上吹過,給人一種十分爽快非常舒服的感覺。直到走進家門,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齊越幾次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很矛盾。他根本就沒發現,櫻桃的眼眶裏早已是淚水盈盈了。女人啊,她的名字叫弱者。櫻桃的傷心並不是她麵對不了今天的境況,她實在是難以接受齊越這種不信任她的態度。她感覺到,原來這個自己一心一意愛著的人!這個自己早就以身相許的男人,這個自己把一生的命運和幸福都托付給他的男人,這個自己原以為十分了解自己的男人,其實對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啊雖然傷心,但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她知道,在這種時候,任何語言,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不妥,都有可能對他們的愛情和婚姻生活造成嚴重的傷害就讓眼淚悄悄的衝刷自己內心的無助和痛苦吧。她這樣無奈地安慰自己。

整整一個晚上,他們相對無語。齊越倒是比以前殷勤了,櫻桃想幹什麼,他都不讓她幹,而是自己幹,表現出比以往更加細致人微的關懷和體貼。櫻桃的確很累,也很聽話,就像一隻溫順的小貓眯似的,順從地在他的臂彎裏睡著了。

和櫻桃不同,齊越一點睡意也沒有。說實話,黃麗的到來確實讓他吃了一驚。當然,吃驚的還有櫻桃。那天深夜,當櫻桃來到他一個人睡的茅草屋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啥意思。櫻桃往床上一躺說:

“去陪陪她吧。她等你都快二十年了,也挺不容易的。”然後就鑽進了他的被窩。但他並沒有去。如果說齊越這會兒一點都不懷念過去與黃麗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一點都不想從黃麗身上找到那種夢寐以求的感覺,那是自欺欺人。可他是個知識分子,是個有文化的有點清高的人,他不會那樣做,他要讓她依然保持往日的清潔和安寧。

怎麼辦?齊越在痛苦地想著這一切。要讓他現在就拋下櫻桃跟著黃麗回去過城裏人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如果那樣,他這輩子就不可能安穩。像忘不了黃麗在他長大成人以後第一個也是第一次給他以女性的體貼和關愛一樣,他更忘不了櫻桃。雖然她不如黃麗那樣漂亮洋氣,不如黃麗那樣有文化,不如黃麗那樣矜持而又女人味十足,但她是在他遭受打擊迫害被命運拋棄到這個窮鄉僻壤無人理睬倍感孤獨的時候拯救了他的女人,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落魄男人,他不能輕易忘懷,他不會那樣做。

但是,黃麗臨走時扔下的那句話,卻讓齊越真正的犯了難。

“四人幫”倒就倒了,與我有什麼關係呢?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齊越已對那種把萬千民眾國家民族的幸福安康與一個人簡單掛鉤的做法十分反感!反過來,他認為那種把曆史罪過很輕鬆地推到幾個人身上的做法是非常可笑、非常令人深惡痛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