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
一身素淨白袍,身上再無半點裝飾的少年就這麼孤零零的站在殿堂之下,聽著那殿堂之上的人的喝問,感受著周遭天地間無數大能投射來的目光。
或惋惜,或嘲諷,或探究,或旁觀。
低低的笑。
無人說話,所有人就那麼看著少年。
殿堂內回蕩著笑聲,這一刻無人去打斷他。
“你可知罪。”片刻,殿堂之上的那人終是冷冷的打斷了少年的笑聲,不帶一絲感情,沒有失去耐心的急躁,也沒有急於得到答案的迫切,仿佛本該就有這麼一句。
少年停下了笑,但嘴角向上勾著,嘴邊殘留著一絲笑意,定定的看著殿上之人,依然沒有回答。
“陛下……”這聲音裏帶著些許顫抖以致後麵的話語含糊不清,但那濃濃的求情的意味卻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本是站在殿末的胖子此時卻是來到了少年旁邊,或許是在這般情形下麵對殿上之人,讓他極為害怕,全身的肥肉都跟著在一起顫抖,顯得極為滑稽。
無人發笑,亦無人敢發笑,少年掛在嘴邊的笑意也消失了。
陛下一直放於少年的身上的目光挪動了下,胖子就那麼突兀的消失了。
瞬間,本是悠閑放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一絲殷紅在指縫間擴散……
“大夫!大夫!……快救…救……救救我的孩兒!”年約三十出頭的婦人在一堆丫環仆從的簇擁下,懷中抱著個十二三歲的小童,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醫館內,聲音中帶著絲明顯的哽咽,連謙稱都顧不上了。
醫館內人滿為患,但卻絲毫沒有阻礙這一群主仆的前進,幾乎是婦人才跨進醫館內的瞬間,本在身後的小廝便已繞到前方在人群中開辟出了一條供婦人及服侍在身側的幾名丫鬟通行的通道。或許是一路行得太急,端莊的高髻都散開了少許,但絲毫不損婦人那股出身豪門大族的氣韻。
相比婦人的心焦如焚,呂行卻是不急不緩的起身,剛抬起一隻腳,婦人已奔到了身前。呂行眼皮微抬了一下,收回抬起的那隻腳,不發一言,探身從婦人手上接過小童,又坐回了太師椅上。
觀婦人之前的神色,旁人皆以為小童怕是得了什麼惡疾,然而一眼看去,躺在呂行膝上的小童卻是一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模樣,哪有半分得了惡疾難受,如果不是在如此環境下全無其他半點反應的樣子,反倒像是剛要進入夢鄉的舒適模樣。
“大……”
婦人本待出言,不過才一張口便被呂行抬手止住。翻眼皮、觀舌苔,最後伸出幹淨修長的手掌塔上小童的脈門,呂行才懶洋洋的發問:“令公子近段時日都吃過些什麼?”
婦人低頭思索了一下,“近段時日,也沒吃過什麼。家人三餐都在一起,全是一些日常飲食,無外乎一些時令蔬菜,雞鴨魚肉之類的。”
“沒了?”呂行抬了抬眼皮,看了婦人及站在身後的幾名丫鬟一眼。
沉思半刻,婦人搖了搖頭。確實想不出從早到晚跟在自己身邊的寶貝兒子還吃過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了,不過到底愛子心切,見心頭肉這般半夢半醒,任旁人如何呼喚都無半點反應的狀態,不禁悲從中來,直勾勾地盯著呂行,目中滿是哀求悲戚。
“求求你,大夫!無論如何都要救救奴家的孩兒,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奴家也不想……”卻是還未說完便已低頭抹淚,胸中千般哀痛都難訴與他人。丫鬟們在一旁不住的勸慰。
清咳了一聲,見主仆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身上,呂行才緩緩開口:“無妨,非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小孩貪嘴,定是在你不知時又吃了些大補之物,小孩子身弱有些補過頭罷了,這幾日裏就讓孩子吃得清淡些,以後多加注意便是了。”
聽得愛子無恙,顧不得之前哭花的妝容,急急從呂行手上接過小童緊緊抱在懷中,口中一個勁的直呼“謝天謝地!謝天謝地。”身邊的丫環仆從,也是一個勁的說著吉言,臉上也是一副真心實意為婦人高興的神色,不難看出平日裏婦人對丫鬟仆從定是極好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呂行坐在太師椅上,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也不催促婦人,醫館內也沒有急症病人,再者婦人一行架勢顯然非富即貴,其他前來看病之人自然不會自找麻煩,上前催促。皆是與身旁之人閑話家常,等婦人離開後再上前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