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月柔還是那麼妖媚動人,臉還是那麼蒼白。爹的變化似乎也不大,和當年乘車過街時意氣風發的樣子毫無二致。我發現變的好像隻有我。我的個子居然比爹要高出一些。雖然不很明顯。我忽略月柔,恭謙地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的鞋麵子,溫良地說:“爹,您回來了。”爹半天沒動靜,好一會,他才緩緩地說:“很好,這幾年。”我微笑,爹說他這幾年很好麼?我自是知道的。月柔一直依偎在爹的懷裏。我覺得他好像在發抖。

知道害怕了?有點晚了呢。

飯桌上,兩下無話。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抬眼睛。人道是我恭謙,其實我隻是不想看見什麼肮髒的東西壞了胃口。突然耳邊輕風一掠,我抄起筷子,從容地夾住爹的湯勺。我慢慢抬起頭,微笑著,一字一句地說,“謝謝爹,沒用‘疾光電影’。”

爹的暗器天下第一,寸許長的銀針“疾光電影”速度力道世上無出其右。爹的功夫醫術獨步武林,劍聖醫神絕非浪得虛名。

可是他唯一的兒子一身的功夫,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多諷刺。

“我記得你也練過七八年自家的功夫心法。”爹揚了揚眉毛。我輕輕地放下湯勺,下人連忙來收,剛一碰觸,立時化為齏粉。那仆人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被人廢掉了。”我平靜地說。剛一被趕出家門,就有人上來要置我於死地,您覺得巧不巧啊我的父親大人?功夫被廢,您知道是一件多痛多屈辱的事情麼?無時無刻不在蠶食這生存意誌的劇痛,生不如死的沿街乞討,像一隻苟延殘喘的賴皮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一抽一抽地發痧。這可都是您的兒子啊我親愛的爹爹。月柔一抖,終於舍得坐直了身子望向我。我頷首,微笑。用盡全身力氣微笑。飯桌開始微微顫抖,桌上的湯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接著,就是盆碗碎裂,湯汁飛濺。

爹的內力果然深不可測。可是我好像也不輸給他。我暗自計算著,結論是如果豁出一切的話,我是必死無疑,他也絕不會好過。

轟然一聲,飯桌倒塌。我看著一地板的飯菜,皺眉道:“爹,這樣真浪費。”

“你這幾年,果然不是白過的。”爹一聲歎息。

突然一聲清脆的歡呼:“爹爹好厲害,哥哥也好厲害!”接著一個小童雀躍著撲倒爹的懷裏,爹微笑著撫摸著他的頭,憐愛似的問:“睡醒了?”

這是同來的一個十歲男孩兒,眉清目秀活潑可愛的。我有點納悶,這家夥是從哪裏來的。月柔待他極好極好,連爹瞧著他的時候都是一臉柔情。月柔衝他暖暖一笑:“順兒醒了?餓了麼?等會我讓人再去燒一桌菜。有順兒最愛喝的鯽魚湯哦。”

我突然想笑。

那男孩兒一臉的不知愁滋味,抬起小臉兒居然對著我一臉的崇拜:“哥哥好厲害,居然不比爹爹差呢!哥哥我叫尉遲雷耀,你可以叫我順兒哦!”

我眯著眼,看著他。十歲,我十歲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矮?這麼單薄?這麼的想找人撒嬌?我十歲的時候有爹爹麼?

他又發現什麼似的:“哥哥你真的好俊呢,我見過的人,算上爹爹和月爹爹,你也是最最好看的呢!不過哥哥你好黑呢!”

我的確不白。我的膚色是一種花蜜色,有些深。我笑著說:“順兒是麼?你要是也天天露宿街頭,一天最好的時候能吃上一個爛饅頭,恐怕要比哥哥還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