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防治90%的任務在基層醫療部門,特別是鄉鎮衛生院。但四川、安徽等地的鄉鎮衛生院反映,醫患關係緊張已經是最普遍、最突出的問題。安徽某鄉衛生院院長反映,當地主要是通過賣血感染艾滋病的,除了抗病毒治療免費外,當地政府還盡了最大努力,對機會性感染的治療給予了大量補助,每人每月補助60元至600元,住院後醫藥費全部報銷。但是病人仍然對政府不滿、對社會不滿,春節前、麥收前都是鬧事的高峰,醫務人員常常成為他們發泄的對象。公費藥已經從80多種增加到200多種,但病人們仍然常常指定要某些非公費藥,如果不給就會大罵……矛盾從鄉推到縣,又從縣推回鄉,最後仍然集中到鄉。衛生院是自負盈虧的單位,醫生們的努力工作換來的是沒有任何保障的待遇,國家和省的有關規定從來都沒有兌現過,於是從縣到村大家都不願意搞艾滋病治療,衛生院正式在編本是32人,如今已經走了一半。
當然,對艾滋病人的治療,除了“錢”外,還有一個醫療水平和科技水平的問題。防治知識缺乏、醫療水平亟待提高正是我國遏製艾滋病毒傳播中麵臨的難題。
艾滋病對許多醫務人員說來,是一種從未接觸和處理過的疾病,在基層醫療部門更是如此。雖然國家已經在北京佑安醫院等處建立了培訓基地,截至2006年11月已經培訓鄉村醫生27期,但相對於全國眾多的人口和感染者,仍然是力微任重。武漢中南醫院的桂希恩教授曾說:“在治療和預防艾滋病問題上,村醫生是衝在前線的救火隊員。”但是,正如中國疾控中心一位專家所指出的:“在中國,具備治療艾滋病條件的醫生屈指可數,而且他們大都集中在大城市裏。”
有關方麵曾對四川某市、縣醫院、疾控中心和18個鄉鎮衛生院、婦幼保健站的醫務人員進行測試,結果平均得分僅48.49(60分及格),而臨床專業知識答對的更低,有一些人甚至連基本的預防知識也不了解。
抗艾滋病毒感染是人類遇到的前所未有的挑戰,讓現代醫學幾乎束手無策。自1995年美籍華人何大一博士首先提出了抗病毒治療後,目前發達國家已經廣泛應用於臨床,我國也正在使用並取得了很大效果,全國已經有上萬人接受了抗病毒免費治療。但是,由於我國還缺乏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抗病毒藥物,而且長期服藥又帶來了毒副作用、耐藥性增強等極為棘手的難題,因此治療的難度正在加大。目前我國一線治療失敗的病人仍然麵臨無藥可換的窘境,如何盡快形成強效、低毒、可負擔的二線治療方案已經是極為迫切的問題。
北京佑安醫院傳染病主治醫師張可,是衛生部治療艾滋病專家組的成員之一,他曾經無數次單獨到河南上蔡等地了解艾滋病的流行狀況,並走村訪戶為感染者看病,從死神猙獰的魔爪裏搶救了許多人。
一位26歲的女青年麵色如土,脖子上的淋巴結已經爛了三個窟窿,被縣醫院與河南省醫院都判了死刑,在家裏等待死亡。張可給她檢查後說:“你沒有多大的事情,我給你開個處方,就按這些用藥,等我下次來你就好了。”處方上寫的是“促紅細胞生長素針劑”,半個月後,再看到這個病人時,她已經在地裏幫丈夫收玉米了。後來張可給村醫介紹這個病例時說:“這是抗病毒藥導致的副作用,重度貧血。”
還有一位年輕的婦女是賣血感染艾滋病的,發病後被丈夫拋棄,她的母親向村醫哭訴:“我的女兒怕不行了!”剛在村裏搞了一整天調查的張可,聽到這婦女的情況後晚上便來到了縣醫院,沒戴口罩、沒戴手套便掀開病人身上肮髒的、已經分不清顏色的被子,仔細進行檢查並且查看了她的病曆。縣醫院診斷為心胞積液,但用藥卻有許多不妥之處,張可一一進行糾正後又告訴大家應該怎樣用藥,把處方和治療方案又仔仔細細地寫了下來……兩星期後這個婦女的病情有了好轉,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