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元宇宙中,除了擁有預知之眼的我、大主母,還有那些自以為無所不能的神(這也得有相關的神職才行),我無法理解還有什麼存在能在無盡扭曲中保護自己的靈魂。
我停下了施法,靜靜地漂浮在波君娜的屍體前。
澤安亞卡屏著呼吸,安靜地趴在一個被活化的石頭人的身上,他也不敢打擾我的沉思。
我歎了口氣,感覺仿佛在一瞬間又老了一個世紀,這對於我即將結束生命的身體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我用心靈遙控將波君娜肢解,她的母巢之眼與肉枝分離,漂浮到我的身前。
我深呼了一口氣,閉上我乳白色的主眼,當它睜開的時候,也變得跟副眼一樣透明晶透。
母巢之眼變成了一團柔軟的液質,它滲透進了我中央那顆巨大的眼睛。
期待中的興奮終於到來,我的身體一瞬間僵直起來,所有的觸須無意識地痙攣,它們在空氣中揮舞,有的甚至抽擊在我自己的身體上,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我的意識在沒有頂峰的情緒快感中迷失,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快樂!
周圍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旁邊沉默的澤安亞卡仿佛都褪了色,被解離成原始的虛空。
我來到一個純淨的世界,這裏沒有物質,隻有無邊無際的思感虛空,我在想象中伸直自己,繃緊皮膚,恨不得讓它斷裂迸出鮮血來幫助我尋找自我,然而無盡的快感仍然不停地麻痹我。
我幾乎快要湮滅!快要升華!
所有的秩序,所有的混亂,都已失去了意義!
秩序雙蛇的糾纏,創造的奧秘,信仰的力量,這些都變成了微小的事物,它們全都屈服於我失去了欲望隻剩下滿足的意識。
我感到宇宙離我越來越遠,而我則變得越來越軟。
我仿佛變成了虛空,就連意識的存在對這至理的沉寂也是褻瀆。
我快要變成了不存在!
不存在!
猛然驚醒,世界裂開了,另一個世界的我從裂縫中伸出手來,他抓住了我,想要把我撕離這個世界。
“你這貪欲!愚蠢享受蟲!伊萊恩·安博拉·多洛雷斯!”他在痛苦地呼喊我。
這個世界強大的不存在慣性不停地解離他的手臂,甚至想要蔓伸到那個世界去吞噬他的身體。
我不安地蠕動著,他的撕扯讓我厭惡,我明明享受這世界,我明明不存在,為什麼要我離開這?為什麼要讓我誕生?
我聚集起周圍的力量去攻擊他抓住我的手,想要讓他鬆開。
“回來!尋吾等自由!”他怒道。
可這整個世界的力量好像都由我掌控,我拒絕他。
漸漸的,我占據了優勢。
他不再掙紮,像是要放棄了一般,這個世界的慣性使他變得無力、崩潰,裂縫將要消失。
我感到欣喜的情緒填充了我的意識,可一個不知名的悲哀與無奈的意識切入了我的行將消失的思維。
“伊萊恩·安博拉·多洛雷斯,”另一個我在彌留之際對我輕輕低語。
“請謹記,那些痛苦、欲望、追求,還有我……”他的聲音漸漸虛弱,直至消失。
我感到很多很多的記憶像河一樣流過我的思維之床,很多欲望與痛苦在翻騰。
然而還是本能的快感占領了我,我無法從這些記憶之河中得到任何意義。
我簡直太軟弱了,永遠無法統治自我。
這就是身為眼魔的悲哀,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統治其他生物,卻永遠無法掌握自己——我們被大主母(Thegreatmother)詛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