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擴大案件的社會影響範圍,宋魚水還邀請了一些企業界人士旁聽——傳達法律信息,更要弘揚公平正義的法律精神,這是這個女法官的過人之處。
旁聽者對這個總是輕聲細語的女法官清晰的思維和駕馭庭審的能力敬佩得五體投地。宋魚水依靠法律的威嚴、說理的充分和準確的判斷顯示出無比的威力和尊嚴。
這場官司,贏者堂堂正正,輸者明明白白,旁聽者清清楚楚。連敗訴一方當事人都在宋魚水絲絲入扣的判決中頻頻點頭。
小小的法槌不是那麼輕鬆地就可以拿起來的,將法律、人生和社會的深刻理解統一結合起來才是一個優秀和成熟的法官。宋魚水正是如此。
基層法院的功能很大意義上不僅僅是保持法律的威嚴性,更強調親民和解決矛盾。宋魚水在這兒練了一手絕活兒:調解。
審理一起技術秘密侵權案,宋魚水把原告的技術代碼輸入被告電腦,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生產設備原理圖與原告的一模一樣。被告傻了,突然站起來說:“公司完了,那我們全完了!”
侵權鐵定,但簡單的一判了之可能並非是最佳的解決方案。國外法律界有一句話:最差的調解好於最好的判決。作為法官,宋魚水不僅認為自己有讓侵權者受製裁的權力,也有維護社會穩定、保護生產力發展的義務。
宋魚水開始了苦口婆心的調解。最後,調解成功,被告支付30萬元轉讓費後。可以生產原告所有的產品。
很多人曾經不理解宋魚水為什麼下那麼大力氣調解,後來明白的人愈發多了:宋魚水站在更高的高度俯瞰著一個個經她手的案件。她不單單考慮一個案件中法律判決是否公正,是期望經過調解社會付出最小的成本,而社會和雙方當事人的利益達到最大化;她比一般法官更盡力地保護社會整體利益——宋魚水眼中的法律,不僅是保護社會,還能對社會前進的車輪起到潤滑作用。
宋魚水喜歡兩個字:和諧。因此她願意用法律讓社會更和諧,如同她的名字,魚和水的和諧關係。
曾有當事人送她錦旗:辨法析理,勝敗皆服。法官們都說,這是每個法官都夢想達到的最高境界。
真水無香
宋魚水出生在山東蓬萊一個距縣城約60多公裏的小山村。11歲那年,家中突遭大變。父親和孩子一向依賴的母親突然腿動不了臥病在床。做家務和照顧弟弟們的重擔完全落在宋魚水身上,她因此甚至一度輟學。
那種陷於生活困境的難受感覺,一直牢牢抓住她,並在她心裏生根。許多年後,童年經曆的影響非但沒有被淡忘,反而升華至一種自覺的職業和人生動力。
與宋魚水認識的人描述她時用得最多的形容詞是“樸實、謙虛”。好友馬秀榮幹脆說,“她是個典型的中國婦女”。
體嚐過生活最真實的苦與痛,宋魚水覺得自己根本偽飾不了,根本驕傲不起來。
她的外表與人們想像中的法官形象有很大差距。毫不淩厲,溫婉和煦,即便是法袍加身的審判庭上,也從不疾言厲色,咄咄逼人。
她說,我自己曾是弱勢群體中的一員,希望所有的人能受到平等、公正的對待。對那些困境中的人,我總是很容易產生強烈的認同感和責任感,激起盡百分之二百努力幫助他們的衝動。
此情至真至深,幾乎成為本能。某天,麵對眾多年輕記者,宋魚水在解釋自己為什麼常常不厭其煩、連續數小時傾聽當事人的陳述,乃至包容他們的激烈情緒和語無倫次時,突然一反常態武斷地擺手說,“其實,你們不會真的明白我的感受。”那一刻,她看起來無奈而惆悵。
宋魚水最有名的庭審風格之一,是無論時間多長,當事人的身份和舉證能力如何,永遠目光直視對方。一位律師說,法官是知識含量很高的職業,很多受過這方麵教育的人不由得會產生職業優越感,精英意識很強,過度重視技術性結果,缺乏對當事人的人文關切。
海澱法院院長周繼軍感慨地說,現在有些大學生、研究生做法官後,庭審時不太關注當事人的反應,“宋魚水多年如一日,既是職業訓練的結果,更是一種人生境界。”
與她共事十幾年的法官曲育京說,她是把樸素的個人同情心,放大成更高層次的對社會大眾的寬容與善待。
這個內心敏感、善良的女性,在日常生活中普通而馴良,但人們卻奇異地被她吸引和打動著。曲育京說,她韌性超強,就像她名字中的“水”——她的力量日積月累,於不知不覺中影響和改變著世界。“我常想,她是個女人,怎麼吃得了這些男人都吃不了的苦?”
1989年,宋魚水從中國人民大學畢業分配到北京海澱法院。法院當時條件不好,隻分給她一間隻有幾平方米的平房。她在這個簡陋的房子裏結婚、生子。那是感覺中異常寒冷的4個冬天,沒暖氣,漏風,愛人在遠郊工作,宋魚水不會燒煤爐,就蜷縮在被子裏靠電褥子取暖。因為實在太冷了,隻好把孩子送回老家。但即便在那種情況下,宋魚水依然是院裏最常加班和最愛讀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