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的在三天之後出殯,顧府掛起了白綾,好生哀痛,顧夫人出殯那一日,圍觀的人不少。顧家在揚州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兩年前顧老爺辭世,出殯的行列裏居然沒有他的千金和公子,這一時之間也成為街頭巷尾閑談的話尾。
“公子,這顧家也算是敗落了。”街邊煙雨茶樓雅座上,錢田的公子錢永一邊啜著茶一邊斜睦著樓下的一切。他的貼身家仆錢潤站在一側附耳低語道。錢永眼一眯,輕哼一聲,“錢潤啊,你可別小窺了顧家在江南的勢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爹說,顧老爺過去在金陵那也是做大官的,在皇上麵前說話頗有份量,隻不過……”他轉動了一下酒杯,“這顧老爺在金陵為官時就與爹為敵,在朝堂上多次潑我爹髒水。果然這兒子像老子,顧近雪這小子也處處與我為敵。”他又思及那日在宋記藥鋪裏那一幕,他不知顧近雪是如何得知自己那些醜事的,不過可以斷定,自己勢必與他要結下梁子了。
揚州城四大勢力,錢府,顧府,白府和宋府,宋致涵是燕王的人這一點錢永早就深知,顧府和白府是太子那邊的,而錢府一直是兩邊不得罪,隔岸觀火的姿態,隻因錢老爺還在躊躇當中,舉棋不定。“錢潤你說,如果,我能說服我爹站在宋致涵那邊……”他自言自語道。錢潤隻不過是個仆役,根本無法揣摩錢永的話到底暗藏什麼玄機。
“公子,你瞧對麵,那不是宋公子麼?他也來湊這熱鬧不成?”錢永坐直了身體,遠眺過去,對麵的茶樓上,站著的果然是宋致涵。他身邊,便是曾一度在揚州城美名豔撥的傾城佳人張臨兒。當初在鳳凰樓,誰不想一睹芳姿?誰又不想與之共度良宵?卻不知張臨兒傲氣過人,誰也不願見,卻心甘情願被宋致涵贖了去。可惜呀可惜!素喜美人的錢永內心掩藏著嫉妒,卻礙於宋致涵在權利上的特殊身份而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對顧近雪和宋致涵都不加言辭,不過,若是非要從二人中擇一個來作為同盟,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宋致涵。
對樓,宋致涵手扶著柵欄,眼睛卻始終在樓下送殯的長隊伍中搜尋一抹身影。身旁的張臨兒悄然將他的表情記在心裏,“宋大哥可是在找白姑娘?”宋致涵眼神一滯,“不用找了,她沒有在送殯的隊伍裏。”張臨兒咬了咬唇,“宋大哥,你是否擔心白姑娘的腳傷?”前幾日,顧府的公子和白家二小姐同乘一騎,從城外飛奔進城,血染馬駒的那一幕已被傳遍大街小巷,自然,宋致涵也是聽說了的。
雖然他表麵未曾露出任何的蹊蹺,但從他拿著書本的手微顫中張臨兒心裏如透鏡似地清楚,他憂心白晴。果不其然,第二日,他便派人去打聽。白晴的腳受了傷,他躲在屋子裏一日不出,他說他在看書,可她怎能不清楚他的心思?白雲芳草心自知心,可又有誰知她的心?她心疼宋致涵,不忍見他如此,她親自下膳房去做午膳叫人送了去,卻被冷冰冰退了回來。麵對已經涼掉的飯菜,她食不知味。原來,對一個男子動了心是如此折磨人的事,而她卻連著兩回被傷了心神。
“宋大哥,要不,讓人送藥去顧府也好打聽白姑娘如今的情況。”宋致涵擺擺手,“不了,顧府有那麼多人照顧她,也有那麼多上好的藥材,多我一人關心又如何?更何況,”他閉了閉雙眼,再睜開時已然掃去了陰霾,“我以何種身份送藥給她?我們,本就不該有過多牽扯。”拉了拉衣襟的領口,“臨兒,我們回去吧。”剛踏出幾步,就聞身後張臨兒的笑聲。“宋大哥,你在自欺欺人。”他身形一頓,卻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