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聲聲說要忘記白姑娘,但你忘得掉嗎?若是早已忘卻,何必苦苦追尋她身影?何必終日在屋內佯裝抱著書卷?那日在湖上,又何必喝的酩酊大醉?”她一步步靠近他,心砰然直跳,美目掠過他的俊顏“又何必……抱著我卻一口一聲喚著‘晴兒’!”倏然間,宋致涵渾身緊繃,聲音卡在了喉嚨口,“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全然忘記了。”她自嘲般地一笑,“你忘了也好,別記著。”宋致涵困難地張口,“臨兒,我……”張臨兒用手指掩住他的唇齒,“宋大哥,別說了,過去的我全都忘記了。但我想幫你。”“幫我?”宋致涵更為不解。“宋大哥,你肯娶我嗎?”這是她張臨兒生平第一次壓的賭注,女子向一個男子要求娶自己,需要何等的勇氣!而她決心不再做過去的張臨兒,那個隻會掩麵而泣卻隻能被遺棄的她,她要為自己賭一次。
“臨兒,我知道你是在說笑。”宋致涵有些慌亂的別開眼,轉身便要離去,張臨兒忽然猛地從背後環住他,“宋大哥!連你也要像爺那樣,棄我於不顧麼?”她淚眼婆娑,“我還記得,爺要你讓我離開揚州的時候,你對我說,你要將我留下,你要照顧我,我一直將這句話印在心裏,不曾變過。我明白你對我無意,我不會勉強你許諾我什麼,我隻是想報答你的恩情,你不是對白姑娘還不能忘情麼?我願意做那把劍,替你斬斷情絲,我願意替你下定決心!”她說得懇肯切切,情到深處激動莫名,不自覺提高嗓音。她的心狂跳著,似乎宋致涵的一句話便是她今生之所係。
宋致涵這次沒有推拒她,但輕歎聲飄渺而過,“臨兒,你又何必?”張臨兒潸然淚下,啼笑道,“許你為我做這些,不許我以德報德?”“臨兒,你該有個好歸宿。”應允了她的要求,便是在利用她,他不忍心。
“宋大哥認為還有哪個男子會要我這種殘花敗柳?一朝待過窯子,便終生都不會洗去這個汙穢,臨兒不求別的,隻求宋大哥給臨兒一個機會服侍,此生便無悔。”宋致涵深深震動,眼光流轉中已然鬆懈,他不能否認,他需要一個人來幫他,也幫白晴兩兩相望。若是白晴得知他將娶妻,定然會徹底死心,他也會全力幫助燕王,到時,陽關路與獨木橋,再不想幹。他與白晴,本就是兩條本不該牽連的絲線,如今結解開了,絲線也該分了,不是麼?
“宋大哥,莫要遲疑。”張臨兒等著他的首肯,也等著自己的這個機會降臨。
“臨兒,我會委屈你。”張臨兒搖首,“委不委屈,當是我說了算的。”宋致涵背過她,隱去眼角的酸澀。他的神色分辨不清,在晦暗的天際下眼睛卻是清亮的。樓下送殯的隊伍早已越過,眾人也散了去,如同一幕戲,終場了,誰還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