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離開這裏。”暗夜中他眸光深黑如冷譚。本以為這一次宋致涵再難以翻身,離他的計劃已然非常近了,可誰知,張臨兒卻站出來承擔了這莫須有的罪名,讓他全盤皆亂。在事情還沒有回到他原來的正軌上之前,他絕對不會離開京城,縱使前有狼後有虎,也在所不惜。白晴懂了,他心心念念所想的,便是如何將仇火進行到底。
方欲開口,他便掀開被褥起身,對著她開口,“別忘了你許諾我的,有關他的事你不會再過問。所以,別阻止我。”他利落穿衣,她茫然道,“深更半夜,你去哪?”他移步至她麵前,撩開淩亂於她額前的發絲,語氣稍軟,“你先睡吧。”
他離去了,屋內溫度驟降。白晴方才暖的身子整個就涼了。她抱住自己的頭,不斷思忖著,她該怎樣做才能勸他不要陷得如此之深?要知道,他再一意孤行下去,處境的危殆就不是能控製的了。她蜷縮著,雙眼如何也合不上,輾轉反側,一夜無眠,除夕之夜,便在如此起伏波蕩中掠過。
而此時禁衛森嚴的宮牆之中,亦是有一番不平靜。含鸞殿於二十四殿中的左側,北苑以北,亦是皇帝喜歡駐足稍加歇息之處。冰冷的皇宮,入夜死寂一片,此刻的含鸞殿卻是透著明晃晃的光。殿內暖意滋生,伴有檀香。
一身素白囚服,烏發齊腰,手與腳都被寒冰似的鐐銬束縛住。跪在地上,她垂眉,“罪妾張臨兒見過皇上。”不遠處,兩層簾幔中,是半躺在榻上,身份尊貴的皇帝。“起來吧。”“罪妾自知有罪,不敢起身。”她平靜地回答,依然不抬首。
幔中沉吟半餉,方開口道,“你們都退下吧,留張氏一人在此,朕有話要詢問。”宮人福身依次退下,殿內霎時隻剩他們二人。張臨兒聽聞窸窣的聲響,應是簾幔被人掀開的聲音,爾後,錦袍皇冕加身的皇帝站於她麵前。他半彎身體,用手勾起她下巴,輕歎道,“臨兒,起來說話罷。”
“謝陛下。”她起身,“陛下有何要問的,罪妾必當如實奉告。”“你真的是偷運官服的那個人嗎?”皇帝伸手撥弄兩邊銅灌上的火苗,“你何必為了救他而如此委屈自己?”
張臨兒嫋嫋娉婷的身影不曾有一絲猶疑,“皇上真的誤會了,臨兒本沒有如此高尚,臨兒隻是覺得,紙終究包不住火,致涵他沒有做,不應當受到懲罰。”皇帝鷹隼般地眸光又暗了一層,“你高不高尚,朕自然知曉。當初在揚州,你何不曾忍辱負重,全是為了朕,臨兒,你是極好的女子,你若不高尚,朕猜不到還有那位女子能與你媲美。”
“皇上,你真的謬讚臨兒了。”她幽然開口,“請皇上下旨,無論是什麼刑罰臨兒甘願承受。”她閉上眼,腦中是宋致涵叫喚她的摸樣,一遍遍回味。最終,他還是為她動容了,在她被侍衛帶走的那一瞬間。這就夠了,為此,她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裏忍受煎熬,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