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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廣陵府。
白雪紛飛,寒風呼嘯,金碧輝煌的主殿,一道圓桌依次擺滿九十九種各色珍饈佳肴,圓桌之畔便是主座,主座前麵,琉璃珍饈天然雕飾成了一條騰空翻躍的飛龍。飛龍在天,九九歸一,這桌菜的意境,自是天下歸一之意。
原本這該是一次歡快愉悅的家宴,預祝夏侯君晟一統山河的前程。
可是眼下,一切都沒有想象中的推杯換盞,空落的大殿,冰冷的雪夜,一切都是那麼的荒蕪空虛。
圓桌上的菜已冰涼,一幹禦廚跪在地上幹瞪眼數螞蟻。
紛紛揚揚的雪夜漸行漸深,眾多丫鬟侍者戰戰兢兢的抖著小腿祈禱這一個年夜平安的過去。
一道麗人身影靜靜的坐在圓桌之畔,嫻熟端莊的一個姿勢,靜靜的坐著仿似等過了千年,萬年。
“娘娘,君上……君上去了鏡湖山莊?!”
丫鬟翠兒快速進來,看了圓桌旁守著一桌冷菜發呆的西門靜訾一眼,有些無可奈何的稟報。
“是嗎?”
西門靜訾聞言輕輕一笑,柔聲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不等了,各位都下去休息吧!”
一幹禦廚丫鬟劫後餘生,聽到這一聲令下立馬連滾帶爬作鳥獸散,西門靜訾笑容不減,笑嘻嘻看著一幹禦廚連滾帶爬的退出屋子,而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杯連一杯的涼酒下肚。完了哈哈大笑,清脆如泉的笑聲再也停不下來。
“娘娘,君上可從來沒有在大年夜拋下過我們,您怎麼還笑的出來呀?”丫環流湘聽著不解,疑惑問道。冷不防遭來另一個丫鬟翠兒的一記白眼,趕緊低下頭收拾桌上的杯子,再不敢開口說話。
西門靜訾起初是“咯咯”嬌笑,再後來便是哈哈大笑,既不回答也不生氣,笑著笑著,眼淚就這樣撲簌簌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娘娘!”翠兒輕呼,轉身關上房門,緊走兩步伸手扶住西門靜訾搖搖欲墜的身體,輕聲道:“娘娘,君上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你這樣折磨自己又是何苦來著?”
西門靜訾冷冷一笑,長袖揮出,“啪”的一聲,流湘剛剛端上來杯子落在地上,哐啷啷摔得粉碎,滾燙的熱茶自杯中濺出,如數潑在流湘腳上。
“啊!”
流湘慘呼,失聲尖叫,身子一歪“砰”的摔倒在地,捂著滾燙的腳掌慘叫連連。
“沒用的賤人!你再叫,再叫試試看!”
西門靜訾冷喝,巴掌大的小臉淚水漣漣梨花帶雨,冰冷陰寒的聲音卻如三冬冰雪,冷冽刺骨滴水成冰。
“奴婢該死!娘娘恕罪!奴婢該死!娘娘恕罪!”流湘臉色蒼白,聲音顫抖,忍痛撲到西門靜訾腳下猛磕響頭,光潔的額頭一次次撞到地上,頭破血流也不知道疼。
“該死的賤婢!還不給我滾!”西門靜訾怒喝,搖搖晃晃坐回椅上,一時間全身無力,淚如雨下,“晟哥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了那個女人拋開我,你答應過我,一生一世都不負我的!你答應過我的!晟哥哥,晟哥哥……”
當日洛城離開之時,萬沒想到會懷上司寇瑾瑜的骨肉,沒想過太多,不想失去司寇瑾瑜的同時再失去夏侯君晟,所以選擇隱瞞。南陽府中藏下異域奇藥一枝春,讓夏侯君晟與她相合。
如今夏侯君晟憤怒離開,多半是發現了當日隱情,知曉清揚不是他的親生骨肉。
西門靜訾縱然有著超然的自信,自信即便夏侯君晟知道真相也不會對她和清揚如何,憑著這麼多年的感情,他會待她一如既往。隻是心,因何惶恐,因何失落?
“我和晟哥哥,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西門靜訾輕喃,撕心裂肺的痛哭,淚水恣意中想起過去多年,她與夏侯君晟那些美好得讓人嫉妒的過往,想起當日秋千架下,沉默寡言的少年,這一路,多少的身心交付,多少的默默守護,終將被一個雲淡風輕的女子,徹徹底底的湮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