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在這山腳下,有一個百來戶的村莊名喚程家村,奴家正是那程家村人士。”
沙僧問:“家中可有長工?怎麼一個弱婦人孤零零的爬上這險山?”
女子道:“家貧戶小,除我和相公外,隻剩兩位白發蒼蒼的老父母。”
沙僧:“那……”
話未出口,唐三藏插嘴攔道:“問甚多!出家之人,身無分文,還怕人家搶了不成。”他轉臉朝婦人道:“施主,貧僧乃東土大唐皇上特派去西天取經的和尚,若施主信得過,不如等貧僧大徒弟回來,一同下山可好?”
女子喜道:“如此甚好,多謝長老。”
沙僧麵無表情站在一旁,雖仍然不讚同,卻也沒阻止。一個弱女子,料想也鬧不出什麼大亂子,自個兒警惕些便是了。
唐僧從包袱裏拽出件換洗的長袍鋪在地上,朝女子殷勤招呼道:“來,施主坐這兒罷。”
女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將覆在竹籃上的粗布掀開,道:“這飯菜想必我那可憐的相公也吃不上了,不如予長老們分吃了罷,也不浪費這一番功夫。”
唐僧笑道:“甚好,甚好,施主乃菩薩心腸。”便伸了手去接。隻是手還沒有碰到碗邊兒,半空中突然冒出個耙子嚴嚴實實的擋著,抬頭一看,原來是那豬八戒。
女子捂著胸口驚叫一聲:“呀!妖怪!”
唐僧忙安慰:“施主莫怕,這不是妖怪,是貧僧的二徒弟,長相醜陋了些。”然後轉臉不滿的問豬八戒:“你喜歡睡便繼續睡就是了,又沒人擾你,閑慌了出來搗亂子?”
豬八戒冷眼看著那婦人嬌滴滴的拍胸口,一聲不吭,耙子卻也不挪開一毫。
唐僧斥道:“你這是做什麼?還不把這兵器和嘴臉收收好?”
豬八戒冷漠道:“這飯菜,吃不得。”
女子瞪起眉目,氣乎乎說:“你這臭和尚,胡說什麼鬼話?莫非是嫌棄我清湯白水的齋飯,入不了你的嘴麼。”
她把籃子重重往臂上一勾,作勢要走,唐僧忙道:“施主,是貧僧管教不好,千萬別氣壞了心肝,坐下來罷,他不吃我吃。”
這番好言相勸,女子才稍稍消了些氣,將籃子中的盤碗一樣樣擺出來,雖無山珍海味,卻也都是些精致菜肴。唐僧自進山來個把月沒吃過油鹽,怎經得起這般誘惑,心裏暗自慶幸留了人下來。
女子用瓷碗從罐子裏盛了飯,連筷子一起遞給唐僧,見豬八戒仍然站在旁邊,秀眉高挑,憤憤道:“臭和尚,沒你的份,一邊去!”
豬八戒冷哼一聲,對唐僧道:“你不聽我的話,非吃不可也好,正好你死了,我也不用千辛萬苦的去取那什麼經。”
“你這叫說的什麼話?”唐僧冷下臉,罵道:“吃死吃死,我一路上虧待過你這修佛的豬不曾,何故要這樣咒我,像你這般懶惰嗜睡之人,當初若不是菩薩指定,貧僧怎麼說也不會收你為徒。”
沙和尚見兩人不對勁,打圓場說:“師傅先別氣,二師兄的確是說話太過,隻是這一路走來並沒有看見人家,吃這飯也著實需要小心啊。”
唐僧道:“你這樣說,便也是懷疑女施主是要加害於我了,罷了罷了,隨你們去,這飯少一頓不吃也餓不死和尚,隻是女菩薩一番好意被作賤了,實在是無臉相見。”
女子道:“長老別這樣說,奴家雖婦人,大字不識一個,善惡倒分得清,既然你這兩個惡徒不待見,那我便自己提著飯菜下山去罷,若尋見了相公倒好,倘若是尋不見,半路被野獸叼去吃了,也該是命中注定。”
豬八戒耙子扛上肩頭,嘲道:“野獸叼了你,隻怕連爪牙都要成下酒菜罷。”
女子本來還坐在地上等那長老留三留,一聽這話,滿臉怒容的站起來,提著籃子便扭腰下山去,連告別都沒有給心善的和尚留一個。
好飯泡了湯,唐僧氣急,指著重新睡下去的豬八戒怒罵道:“豬啊你!”
沙和尚小聲提醒道:“師傅,二師兄就是豬。”
唐僧氣地直跳腳,偏偏拿二徒弟沒有辦法,要是孫悟空他還能念幾聲,隻好一個人坐在地上摔行李,之前研讀的《心經》全都喂了狗去。
俏婦人拐進山坳,朝後看了一眼,冷冷罵道:“哼,蠢和尚。”遂化作雲霧消失在山間不題。
又過半個時辰,孫寓終於捧了果子回來,看見唐僧這副怒容覺得莫名其妙,沙和尚將之前發生的事與他細細一說,他淡淡的哦了聲,內心卻洶湧澎湃的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