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江湖成天沉迷於刀劍之中,把恩仇當成一生所需,在旁人看來似乎很幼稚。可江湖人除了這些外就沒什麼可追求的了。
二、
大鵬山莊的門常為楓葉和秋風開著,門外的楓葉飄落一地後沒有人打掃,並非山莊無下人,而是山莊的少莊主喜歡楓葉。他喜歡楓葉的原因不隻是因為他有一個知己叫楓葉,而且他喜歡的女人也總對門外飄落的楓葉著迷,她說飄落的楓葉就仿佛她的人生一樣,很淡,很靜默。
秋風拂進山莊來,卷起滿地的荒涼,迎向了少莊主於蕭。他的長發一如秋風,在空中蕩漾,讓他更覺得自己像老人一樣孤獨,盡管他才隻有十七歲。
他想,是秋風來了,神色間立即變得與這荒涼極不相稱,他望向了門口地麵的楓葉。秋風一向是踏著落葉而來的。
可他錯了,來的不是秋風,因為來的人舍不得踏壞一片落葉。
自然是楓葉。
楓葉進山莊時,見到的是於蕭黯淡的眼神,在楓樹的陰影下極是茫然。
楓葉攔住了那些微弱的陽光。於蕭覺得秋天本該屬於陰沉的,可楓葉淡淡的影子讓他的視線變得狹隘。
楓葉說:“ 我問你一個事?”
於蕭說:“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楓葉說:“我的事很重要。”
於蕭似乎不曾聽見楓葉在說話,他說:“你可以幫我到秋風那奪回她嗎?”
楓葉決定不再談自己的事。秋風總是喜歡將沉澱的楓葉卷起一陣波瀾,這讓楓葉很煩。
楓葉說:“你為什麼不去奪?難道你還打不過他嗎?”
於蕭說:“我想和你聯手,事後再談你的事。”
楓葉說:“自然是。”
三、
於蕭、秋風、楓葉三人都互為知己,因為他們都喜歡蕭索的秋天,都希望在秋天來的時候讓夏天的一切喧鬧在塵世消失。可他們三人並不互為朋友,更不互為兄弟。
楓葉變紅的時候,就會散發出渾身的火熱,失去了那淡黃的安寧。
秋風在人世間遊蕩,他並未再去肆虐楓葉。天下隻有大鵬山莊的楓葉吸引他,可他卻不敢去大鵬山莊,他搶了於蕭的女人,沒有膽子與臉麵再去那個常為他開著門的山莊。
楓葉沒有秋風的狡猾,可他卻找到了秋風,秋風雖在逃避著一些人,可他的影子卻隨處可見,猶如隨處可感覺到的秋風。楓葉對曾經常肆虐他的秋風總有一種狗一樣的敏感。
客店中,喧鬧的塵世在此沉淪。
秋風蹙著額,單腳踏在板凳上,十分地不可置信,他想不到楓葉會找到他。楓葉很是優閑,望著窗外遠處湖邊的一棵楓樹上的楓葉正飄落在湖水中,蕩起一絲如女子柔美的笑臉一般的漣漪。
秋風放下凳子上的左腳,又換上右腳,拈一根竹簽剔起牙縫來,他說:“你從未接觸過女人,除了你娘外?”
楓葉露出一張很天真的笑臉,十八歲的天真與十歲的窘然不同,卻同樣有韻味,他說:“何來緣份?”
秋風說:“女人嘛,不好說,老子不知換了幾個女人了。”
楓葉說:“我想,談情說愛隻是為了一時的快樂而已,我們都不成熟。”
秋風說:“這個自然,不過你若不找個女人玩玩也太寂寞了。”
楓葉很懶散地換了個動作,他的背有點駝,似乎是懶出來的。他說:“你還要說廢話。”
秋風說:“ 唉,人生這麼多廢話不找個知己說說不覺得亂費嗎?”
楓葉說:“我隻是你的知己,對你說的話不感興趣。”
他正望著楓樹上的一片葉子貼在了湖麵上,覺得自己也仿佛渾身一涼,似乎可以開始了。
楓葉回過頭來瞧秋風時,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殺氣,可秋風卻從他清晰的瞳孔中見到一個人影,如大鵬展翅的招式,卻並未全力一擊。
大鵬山莊的人自然像大鵬。於蕭等的是楓葉的聯手,可楓葉卻偏偏在這時回頭,折射了他的身影,如大鵬。
秋風並未動,似乎胸有成竹,他並不想用自信嚇走楓葉,因為傻楓葉是嚇不走的。於蕭的掌有點像爪,他的目標是秋風的頭頂。
可是他錯了。
自他聽到秋風所坐的板凳裂開的聲音時他就後悔不該抓他頭頂。楓葉的武功很差,相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可楓葉卻抄起了桌上的筷子,筷子似乎常能作為江湖人的隨手武器。他並未用筷子去戳,而是當針來射。他射筷子的手法很是巧妙。
仿佛一聲驚雷,那筷子刺破了風,擦出“嗚嗚”之聲,急射向秋風雙眼。能破風,自然能破秋風。那一射遠勝於蕭的那一招。於蕭是空手,而楓葉拿的卻是令秋風喪膽的暗器。
暗器射的是眼睛,此刻,楓葉已忘了窗外飄落幾片楓葉了,火紅的楓葉卻似他火紅的心,這並不是秋風輕柔他時所能激發出的。
板凳裂開後,秋風的身子跌了下去。楓葉坐在對麵的板凳上,他隻覺得秋風像一陣風一樣突然消失了,而筷子射向了於蕭胸口,他根本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