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蕭撥開筷子後,又往秋風擊掌,破碎的板凳對於蕭來說就像不存在一樣。秋風又像一陣風從桌子底躥向了楓葉,他似乎對楓葉極感興趣。身後隻留下板凳由碎到再碎的驚人聲。於蕭不在乎失招,他又追擊。
楓葉說:“你怎麼老欺負我。”
楓葉無奈地雙腿被秋風拉住,那雙手讓他想起了囚牢中的鐵銬。楓葉呆坐著,任由秋風的內力激起腿上的疼痛,甚至灌起了自己的長袍。
秋風一向這樣。他在攻楓葉的時候就會想到於蕭,於蕭會不擇手段來消滅他。
可他錯了,他想不到的是於蕭會攻向楓葉,這讓他覺得滿屋都是恐懼,還有一些不可思議的人。
楓葉的雙眼睜得如同見到世上最事怖的事。於蕭知道他眼中已容不下任何楓葉了,隻有一掌拍在了楓葉的肩頭。
楓葉大吼:“你幹嘛打我?”
他吼的同時,身上的力氣卻如同那些難以激發的潛力一樣噴湧而出。要激發出沉鬱的楓葉身上的憤怒卻是很難。
楓葉又大叫:“於蕭,你害我!”
秋風笑了,他笑的是楓葉的傻,楓葉似乎永遠隻有隨風而逝。他並不需在再拉住楓葉的腿了,因為楓葉已經呆了,他的手掌攻向了楓葉的小腹。是拳頭。
楓葉用呆滯來掩飾自己的憤怒,他覺得自己很光榮,終於學會掩飾了。在秋風鬆手的傾刻間,楓葉的腳灌住全身的力氣踢在秋風胸口。
於蕭的手離開了楓葉,他站了起來,踏碎了桌上的碗筷,踏碎了桌子,最終踏在秋風的背心與後腦上。這一泄而下是秋風所不能想到的。
楓葉懂了,他永遠單純得隻到最後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如果於蕭不激起他的憤怒,他就無法將渾身的潛力激發出來,秋風也不會敗。於蕭說了四個字,這四個字讓楓葉的思緒又回到了淡黃的楓樹林。
他說:“快救葉兒。”
葉兒是於蕭的女人,可楓葉卻覺得自己和葉兒總有某些關係,仿佛同一樹上的兩片葉子。
楓葉說:“她在哪?”
於蕭用力摁了一下秋風的頭,說:“在哪?”
秋風似乎永遠是無聲的,他不說話。
於蕭說:“去他客房瞧瞧。”
四、
楓葉到了秋風的房中,他發現秋風的房間比自己的要整潔。好像是為了葉兒。
葉兒並不是像閑靜的貴家小姐一樣呆坐床邊,而是站在窗邊欣賞湖中的楓葉。楓葉仿佛和樹上飄落的楓葉之間有著同樣的靈魂。
楓葉說:“葉兒,快走,秋風被於蕭治住了。”
葉兒似乎並不驚訝楓葉的悄然而至,而又像是對著湖邊的楓葉說話,她說:“沒有了秋風,葉子永遠隻有在樹上生活,沒有了飄落。”
楓葉說:“你錯了,秋風是煩人的東西,總會擾人寧靜。”
葉兒說:“我是一片葉子,葉子中我最喜歡楓葉。”
楓葉覺得那句話讓他產生一些思潮,久不能息,可他隻能說一句:“快走吧。”
在葉兒離開秋風時,她有了自由,可她卻不知該往哪去。離開了客棧,又到了另一座城的客店。這裏叫長安。不論在什麼時候,長安總是透著濃濃的古意,就跟大鵬山莊常年都會有楓葉一樣。
來長安的人總是風塵仆仆,似乎他們的心情也沾上了長安的古意。
他們選的客店是一家麵對楓樹的,盡管隻有一棵,已來之不易。楓葉覺得自己應該回一趟大鵬山莊,一為山莊的楓葉,二為送葉兒回去。
葉兒待楓葉說出要送她回去的時候,她並不興奮,她說:“山莊的楓葉已紅了,沒有了淡黃的色澤,而那些血紅的楓葉總是像人的鮮血一樣,恐懼又冷然。”
楓葉說:“那塵世間呢?”
葉兒說:“塵世間的楓葉總沾一層灰,掩蓋了那些寒人的紅色。”
楓葉說:“我就是一片楓葉,你說我是淡黃的還是鮮紅的?”
葉兒說:“楓葉有時會變黃,有時會變紅。”
楓葉說:“你是喜歡於蕭還是喜歡大鵬山莊的楓葉,或是喜歡你自己?”
葉兒不想再說,她回了房,房門的吱呀聲在寂然枯燥的客店中顯得很沉悶,讓這枯燥更枯燥。
楓葉想睡,他踏進房門時,讓這枯燥再響了一遍。
秋天的風總是輕柔得讓人想在半睡半醒間迎合。葉兒知道,秋風會來的。
秋風在地板上踏不出一絲聲響,他隻對楓葉感興趣。葉兒躺在床上,她並未更衣,似乎在等待著秋風的到來。她突然覺得夜晚的秋風很冷瑟。
秋風並未惹起楓葉飛舞,而楓葉卻很自然地和秋風融合到了一起。楓葉用手抵住將要被秋風關上的房門。門隻關了一半,誰都不讓步,誰都知曉對方的心境,因為他們是知己。可他們並不是朋友。
秋風受了於蕭的汙辱,他找到了楓葉。楓葉覺得秋風從來都沒有這麼淩厲過,夜晚的風似乎異常迅捷。
門,一直沒有進退絲毫,可它卻被震碎內了。楓葉退了兩步,腳下極為沉重。在憤怒未來之前,他總像懦夫一樣。秋風不會對楓葉有絲毫容情之處,他的手掌穿過剛碎裂的還未落地的門的碎片,指向了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