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伸手敲敲床頭,立刻進來一個綠衣宮女,她弓著身子行禮,道:“萬歲有何吩咐?”
朱佑樘說:“你讓覃吉總管來。”
宮女領命去了,半個時辰後,匆匆趕來的覃吉在帳外行禮,皇帝道:“這裏隻有朕,總管進來就是。”
覃吉身子一頓,起身進帳,一看皇後不在,不由一驚,問:“萬歲,皇後……”
朱佑樘問:“你是伺候過先帝的,朕還是太子時多賴你照看。”
覃吉恭順地低下頭:“那是萬歲吉人自有天象。”
朱佑樘不置可否:“皇後是朕原配,也是先帝為朕挑選的,你可知道先帝為何挑中了她?”
覃吉也是宮裏的老人了,怎會不知道帝後之間的齟齬?隻是回答:“萬歲,皇後是國子監之女,溫良恭順,有母儀之風,堪為國
後。”
朱佑樘一擺手:“京城閨秀千萬,要論家室才貌,如何都輪不到她張家。”.
覃吉一皺眉,將頭垂得更低了,恭敬地說:“先帝自有原因,我們做奴才的實在不敢揣測帝心。”
朱佑樘麵含薄怒,嗬斥道:“大膽的奴才!當朕是糊塗的麼?”
覃吉這才心下凜然,才吞吐著說:“奴才確實不敢揣測先帝聖心……但……但……”似有難言之隱,很是顧忌。
朱佑樘冷哼一聲:“覃吉,你老家是浙江臨安的,看來你年紀大了,說話不利索,朕明天就賜你衣錦還鄉養老去!”
那奴才嚇得撲通一聲跪在踏腳上,說道:“奴才是聽到一樁不成體統的傳聞,聞皇後的老父深得先帝倚重,那時先帝雖看似沉溺聲
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前朝被東西兩廠把持,後宮有萬氏妖女,雖然先帝還有幾個皇子,也深知陛下仁厚,是國軍不二人選,先帝
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也深知自己受奸人蒙蔽,導致朝堂鷹犬橫行,國將不國!無奈卻漸漸纏綿病榻,無力掃除奸邪,隻好期盼陛
下能
完成遺願,聽聞國子監大人有一女,賢德無雙,恭順慎孝,又傳聞……傳聞……她出生時相國寺主持空相大師替她看過麵相,說她方
額廣頤,加之任督二脈奇佳,是個女中豪傑,巾幗英雄,也是習武之才,那張大人遂讓女兒勤習技擊之道,學得一身上佳絕技……”
朱佑樘打斷道:“朕知道皇後懂得劍術技擊。”
覃吉道:“皇後心懷家國,不是尋常女子,先帝召見,問:‘汝有何願?’皇後答:‘女有三願,一願
掃除奸邪,蕩平四野,二願民安國泰,富足康樂,三願萬國來朝,複我大明風光。’先帝異其豪闊,有巾幗不讓須眉之勢,更有開國
皇後遺風,見她有姝色,燧為太子賜婚。”
朱佑樘聽得有些呆住。
他喃喃地說:“朕從未聽人提過。”
覃吉道:“那時隻有奴才在伺候。先帝說‘前朝東西兩廠把持,朕百年之後,必將大亂。’皇後道‘妾雖女流,不敢惜命,願與吾皇
掃平東西兩廠。’先帝很高興,有這樣一位技擊高手暗中維護陛下,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皇帝指著旁邊的空出:“可是皇後不見了。”
覃吉道:“皇宮中不會有人憑空消失的,陛下派出禦林軍細細搜索……”
朱佑樘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覃吉告退後,朱佑樘複雜的看著剛才皇後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沉思,他最終還是沒有轉動那個粉彩九龍渡海細頸瓶,歎息道:“朕雖
然不知道皇後你為什麼做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可是朕相信自己的妻子,相信朕孩子的母親。你不要……讓朕失望。”
說著按了按腰上包紮的傷口,疼痛讓他想起風裏刀的那張臉,那張微黑的臉,那張沒有過份精致卻讓他牽掛了幾次的臉。
這是所謂的情愛嗎?不同於夫婦之愛,而純粹是情人之愛,可隻有自己才清楚自己這麼做的目的,一切都是為了牢牢握住那權利的
手,隻是在做出權謀的時刻,真是很容易把自己也搭進去了,所謂的假戲真做吧……
朱佑樘回想起回宮前的一切仍然唏噓不已,看著掛在床頭的那件煙紫色流光錦鯉袍,那上麵染過自己和他的血。
不知道當一切結束後……結束我們袖手天下……朕會補償你。
雨化田能給你的,朱佑樘何嚐給不了!
至少今夜,今夜朕救你時,不,不是朕,是我,是我!
那一刻出手救你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個為你動心的男人。
朱佑樘重新躺下,卻心潮難平。
他攥著床單:父皇阿,你若再世定會支持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