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端了藥進來,小心翼翼地捧著。
自從逃到這裏,小和尚的話越發少了。顧朱朱想,他莫非受了什麼刺激?可看他上上下下好端端的,偏偏用那樣的眼光注視著自己。
好像,是憐憫?
顧朱朱被他看得不高興了,轉過臉。
“該喝藥了。”明修低低道了一句,擱下碗。
“……”
屋裏靜靜的,顧朱朱忍不住轉頭,見他還在原地站著:“你幹嘛?”
“看你喝了我再走。”小和尚語氣固執。
顧朱朱憤憤,豪氣地端起碗一幹而盡!
苦啊——待她咂舌擱下碗,隻望見明修的背影。
哼,古怪的小和尚!
薛三爺果真不消半個時辰便又出現在了屋裏,隻是氣喘咻咻,有些狼狽。
顧朱朱驚訝:“這麼快——”
薛三爺老臉掛不住了,轉頭對準公子:“離此地不到二十裏就駐著他們的人,你也不告訴為師一聲,害老夫差點一去便回不了頭——”
“離開是你要離開,回不回來與我何幹?”公子冷冷打斷他的控訴。
薛三爺噎住。
公子又悠悠道:“再說,你不是好端端又回來了,就當出去轉了一圈——他們還有多少人?”
“至少也有三百來人。”薛三爺冷笑。
公子點頭:“這便對了。看來今日還增了些人,還好你去探了一趟,否則明修小師父又要白走一遭了。”
薛三爺氣結:敢情,敢情這不孝徒兒把老夫當探子使了!
顧朱朱想起一人:“年運呢?”
“你不須擔心,”公子道:“他去替我辦些事情,應該過不久就能見到了。”
“是等我們逃出去以後?”顧朱朱猜。
公子笑:“或許,不需要那麼久。”
見公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薛三爺氣憤未平,幸災樂禍暗道:追兵如潮,看你小子怎麼逃得出這天羅地網!
在薛三爺心疼惋惜的目光中,顧朱朱背後的刀傷好得一天比一天快,雖還沒痊愈,也沒有那麼疼得鑽心裂肺了。
“當然,你也不瞧瞧你喝的是什麼藥!”薛三爺橫眼。
“很苦的藥。”顧朱朱平靜地得出結論。
“那都是老夫收集了幾十年,尋遍了整個天下才得到的十來株,全被你喝了!”薛三爺怒道:“你還抱怨苦?!”
顧朱朱好奇:“這種藥——沒有了麼?種不出來了麽?”
薛三爺冷哼:“要長成一株溫續草,須得天時地利俱都齊備,有人等一輩子也種不來一株。你以為,豈是那麼容易得的!”
顧朱朱想了想,感歎:“怪不得比一般藥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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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山間夜晚來得格外早些,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天色便完全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顧朱朱試著摸進門,被一雙手握住。
“怎麼了?”聲音有些急,聽起來仿佛驚慌。
顧朱朱皺眉,奇怪:“怎麼這麼早天就黑啦?”
手一抖,卻將她握得更緊。
“疼——”顧朱朱叫道。
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顧朱朱揉著被他捏疼的手,疑惑:“你是不是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