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吸了一口手裏的煙杆,輕吐出一口煙霧,幽幽朝樓下望去。
旁邊的七月豔麗的臉上藏不住嫉妒,“班主你看,那漪蘭狐媚樣子,把這裏當成了什麼!”
沈翎瞟了他一眼,細長的手指持著煙杆敲了敲下端的煙鬥,點點煙灰悄無聲息落下。
下麵戲台上青衣咿咿呀呀地唱著,袖角在唱到婉轉時輕輕一拋。
台下隻有一個觀眾,或者說被一個人包場了。那人穿著白色襯衣與棕色西服背心,白色西裝褲再加棕色皮鞋,從發絲到腳尖都是打理得十分用心,配合著英俊的五官,一副富家大少的氣質。
他一直帶著十分開心的情緒看著台上漪蘭的表演。
沒有再看下去,沈翎一雙白皙的手拿著煙杆又吸了口,回自己房間去了。
“班主!”沒能在沈翎麵前抱怨成功的七月跺了跺腳,又恨恨地看了樓下一眼走了。
白少羽自從戲班子來了一個新角,他就好奇地跑來看了,一看之下這人聲音不錯長相不錯身段不錯,於是就開始了每天來看戲打賞逗美人的生活。
沈家班是多年前來到京城的,可是老班主一死就沒再搬過,本來有人覺得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小戲子怎麼能把戲班撐下去啊,沒想到這戲班穩紮穩打在京城裏留了下來,十年來還成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
白少羽倒是不關心這個,他家世好到就算好吃懶做都窮不了,上又有兩個能幹的哥哥,他活到現在二十年來都沒怎麼受過苦,全家都寵著他,所以他過得也十分肆意。
剛出神了一會,台上已經停了戲,漪蘭福身翩翩從台上走下。
“白少?”
聽到如鶯般的聲音,白少羽回神過來伸手去抓漪蘭的手臂,“漪蘭,等會我帶你出去玩怎麼樣?”
漪蘭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但作惶恐狀,“白少厚愛,隻是班主那……”
白少羽不快地皺起眉頭,想著漪蘭這身份不解決還是不好的,等哪天找沈家班班主談一談。
“這事我會幫你解決,現在跟我出去吧。”他抓著漪蘭的手有些緊,英俊的眉眼因染上了曖昧而十分溫柔。
漪蘭見了,甜甜笑著,“是。”
白少羽這人雖然總一副‘用錢砸死你’的架勢,但是優點也在於‘想要什麼就去做什麼’的幹脆。他幾乎是在隔天的下午,就來沈家班了,為的就是見沈班主一麵談漪蘭的事。
王叔領著白少羽走上戲樓的二樓,樓下台上還正唱著戲,恰好唱到一段有名的台詞,底下或是喜愛或隻是來打發時間的觀眾掌聲如雷。
沈班主在這地住了十年,從臨時搭棚到戲樓的拓建,直到兩年前置辦了新宅,才變成平日待在二樓自己的房間內,戲班關門時就回到自己宅邸。
王叔是戲班的老人,從小生唱到武生又唱到了老生,整整二十年。直到老班主去世後,就謝了幕
從此幫主沈班主打理戲班,忠心赤誠。
這十年來,戲班人新來舊走,他執著著留在這,隻為了老班主的心願。
老班主的心願不是讓沈家班的名聲遍傳天下,他臨走前拉著自己義子的手,遺言卻是讓他終有一天解散戲班。
“咚咚。”
王叔低下頭,“班主,白家三少拜訪。”
白少羽對王叔瞪大眼,他生平最討厭別人叫他三少,就好像諷刺著他比不上兩個哥哥似的。
王叔依舊低著頭忽略了他的表情,恭敬地等著裏麵的回應。
很快,裏頭傳出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嗯,進來吧。”
白少羽有些詫異,他聽人八卦過,沈班主年少時扮文堂,待身形長成時唱青衣,雖然戲子是用小嗓子,但怎麼說聲音也不會這麼男人吧……
當王叔推開門他看見那個人時,他有些恍惚地反應過來,可能就是那煙毀了他的嗓子吧。
那人慵懶地坐在梨木椅子裏,支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持著一柄煙杆,玉蘭般的手指隻是拿著一樣東西,卻有著無限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