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明白色的長衫,扣得嚴嚴實實的的立領還是露出了些許如白玉色的脖頸,半長的墨發傾瀉於肩。他戴著一麵白色的麵具,隻露出了挺直的鼻梁與水色的唇瓣,吞吐煙間貝齒紅舌忽隱忽現。
白少羽被這人的姿態煞到,搖了搖頭平複自己的心情。
“王叔,你先出去吧。”沈翎將煙杆放到桌上,起身去把窗戶打開,通了通房間內的空氣。
王叔應了一聲,離開前還把門給帶上。
“所以,白三少來找鄙人是為何事?”
白少羽頓時給這人評價打了個叉叉,說了他不喜歡被人叫三少,這沈家班怎麼都是些討人厭的家夥。
他不爽了就表現出來,不用主人客氣自己坐到桌邊另一張椅子上,“少爺我來這,就是想跟你談漪蘭的事情。”
沈翎走回自己的位置,懶散地坐下,手指在桌上開始有節奏地敲起來。
眼看那節奏有些帶著自己心髒跳動,白少羽重重拍了桌子一下,讓沈翎停住了動作,黑眸中帶著笑意看他。
“漪蘭從別的戲班轉來沈家班不到一個月,雖然時間不長,但感情還是有的。三少有心,隻是這事還得問問本人的意見,如果漪蘭也對三少有意,沈翎自是不敢阻礙。”
嘿!跟小爺我打太極!白少羽一張臉虎了起來,“那我現在就把漪蘭帶來!”
沈翎又開始敲桌麵了。
白少羽沒好氣,“別給我敲了,行不行一句話。”
沈翎笑,“三少爽快,隻是三少家裏……”
白少羽呆了一下,他怎麼給忘了家裏那個板著臉的老頭子……
他沉下臉,“你再等等,我回家辦點事。”
沈翎看著白少羽離去的背影,又將桌上的煙杆拿起,裏麵的煙草早就滅了,他點了個火。
真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班主。”王叔又出現在白少羽沒帶上的門前。
沈翎歎了口氣,隻好將煙鍋裏的煙葉給滅了。
王叔點頭,再把門給帶上離去。
沈翎將煙杆挪遠了一點,怕自己忍不住又去拿,他望著從窗戶裏看去的風景,有些不順心。
為了脫離戲班,他早幾年已經開始做起別的生意,隻是在這講究身份的地方,還是很難啊。
還有王叔……沈翎揉了揉生疼的額角,王叔是戲班老人,跟義父幾乎是同齡,義父是子承父業,王叔則是他父親收養來教成戲子。
兩人經曆過戰亂、貧窮、事變,感情深厚……隻是義父身子薄弱,三十五生誕剛過就病去了,留下王叔一人。
義父的心願,也是他的心願啊。
——錦衣,這戲班留給你養著自己,但是總是得擺脫戲子身份的……這身份輕賤,你這一輩子待在戲班裏就是毀了啊……我是真的想你有如這個名字的那一天啊……
沈翎放下按摩著額角的手,調整好心情,出門喊了一個人讓他把漪蘭叫來。
等了十幾分鍾,漪蘭姍姍來遲,敲門而入。
“班主你找我?”
沈翎慵懶地把玩著煙杆,“坐。”
漪蘭自進沈家班以來,就有些怕這個看不清麵容的人,或許是因為無法知道對方的情緒吧。他有些怯怯地坐立不安,揪緊了膝上的衣料。
沈翎倚著梨木椅抬眼把人上下打量了遍,收回視線說,“剛才,白三少來找我。”
漪蘭沒忍住喜色,但又被沈翎的一個眼神嚇住,低頭不語。
“想攀富貴是人心,但心太大了,不是什麼好事情。”
沈翎直起身,拿煙杆抬起漪蘭的臉,讓他看清自己眼裏的警告,淡淡道,“人家身份不簡單,你隻是個唱戲的伶人。別到作繭自縛的時候,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