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微亮了,陶清客的長衫在冷冽的晨風中輕輕擺動,兩隊人馬默默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風中傳來他臨別的話語,“我不會逃,你們盡管來吧。”
林中,一座新墳,一個左手纏了繃帶的年輕人正在吹簫,他吹得極緩,嗚嗚咽咽如泣如訴,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臉上,襯得他晶瑩的皮膚分外透明。末了歎道:“人之悲哀莫過於一片癡情被當作糞土,可悲啊可悲。”
他向坐在旁邊愣愣的聽他吹簫的孩子說:“小善你說對麼?”
陶小善麵無表情,道:“與我什麼相幹,我們認識他不過一晚,他還害過你,幹嗎替他傷心,死了就死了唄。”
陶清客搖搖頭又歎道:“唉,可憐他身世飄零,死後也要寂寞,我們以後年年來看他好不好?”便牽過孩子的小手,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
一陣微風吹過,帶走一縷香魂。
數日後,他們已經到了汾州境內,陶小善忽然發起高燒來,陶清客急得連連說:“怎的就等不得這幾天,馬上就到家了!”
陶小善燒得厲害了,就暈了過去,恍惚中隻覺得口幹舌燥,便喃喃得叫水,不一會兒就有溫熱的液體流進嘴裏。一忽兒覺得燥熱難當,一忽兒又覺得頭痛欲裂,這樣昏昏噩噩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覺得頭腦輕鬆了很多,耳邊竟有鳥鳴之聲,便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正躺在一個頗寬敞的竹寮裏,睡在一張很大的竹床上,竹床上厚厚的鋪了好多層,睡上去軟軟的。屋子裏的東西都是竹製的,頗有致趣,透著一股淡雅的清香。竹櫃上,竹桌上胡亂堆滿了書籍字畫,目所能及之處,也全是紙張筆硯之類,表明主人是一個並不勤快的讀書人。屋子裏東西雖雜亂,卻一塵不染,顯出一股濃濃的溫馨味道。
陶清客背個竹簍走進來,見他醒了,便喜道:“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大還丹失靈了呢。”
見早上的陽光直射在小善臉上,他走過去關上了窗,便坐在他身旁,把他扶坐起來,道:“沒有不舒服吧,肚子餓麼?”
陶小善點點頭,陶清客便拿過一個碗,“我早上煮了一點粥,你吃點吧。”
陶小善皺著眉看著勺子裏說不清是黑是白的東西,勉強含進了嘴裏,他幾天沒吃東西,味覺變得十分敏感,那些粥還沒到喉嚨,已經被他哇一口又吐了出來。
他虛弱的咳嗽起來,道:“實在太難吃了!”
陶清客苦笑道:“小善你也太不給麵子了,我第一次煮東西給人家吃,好歹也多吃幾口才是啊。”
東勸西勸,陶小善死活不肯吃第二口,陶清客沒辦法,便把早上買的幾個饅頭用溫水泡了給他吃了,“你這幾天就吃這個?”陶小善盯著碗裏的一塊鹹菜說道。
“是呀,那是山下村裏的王大娘給的,味道很好呦,我本來舍不得吃的,你可別糟蹋了。”
陶小善怔怔的看著樂在其中的陶清客,突然明白他今後的任務有多艱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