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宗文臉色變了又變,道:“陶小公子言之有理,是本宮一心想好好招待陶公子,疏忽了。其實今天這宴還有個名字,叫大同宴。聽說蘇丞相當年曾與陶公子坐論天下,有茶無酒,今日本宮特意備了好酒,款待陶公子。”言罷,已有幾個太監,端了玉瓶和玉盞進來。
陶清客淡然道:“在下平素從不飲酒,恐怕要讓太子失望了!”
紀宗文笑道:“這酒叫碧桃春,醇厚綿延,芬芳濃鬱,配這澶州玉盞,真是酒中極品。陶公子也太不給麵子了,難道怕這酒中有毒?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陶小善冷哼一聲,道:“不必用激將法,跟我家老頭喝酒,你還沒這個資格。要來就找我好了!”言罷搶過玉瓶,仰頭咕咚咕咚喝個幹淨。
陶清客忙上前搶過,道:“你從來沒喝過酒的,別逞能!”
陶小善喝了一壺酒,麵不改色,嘻嘻笑道:“你沒見我喝過,怎知道我不能喝!”言罷掏出隨身攜帶的銅花瓷碗來,對紀氏父子道:“我這個碗,可比你們那個什麼澶州玉盞襯酒,喝起來還痛快,你們也別太小氣,有好酒隻管大壇大壇上吧!”
紀昌玄笑道:“你既有如此豪氣,我哪能不滿足你!來人!”就有兩個太監抱出一壇來,陶小善便用瓷碗斟了,一飲而盡。陶清客先前還有些擔心,後來見他連喝幾大碗,神色如常,才略略寬心,暗道:想不到小善還有如此本事!
陶小善慢悠悠的自斟自飲,神態極是悠閑,轉眼間幾大壇極品碧桃春已經見底了。紀宗文不禁有些傻眼,便道:“陶小公子果然好酒量,本宮佩服得緊。隻是好酒沒有好樂,實在敗興。久聞陶公子深諳音律,本宮這裏有兩個妙人,具是精通此道,不妨叫他們出來湊湊趣。”言罷叫過一個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太監低頭退了出去,不一會,便走進來另一隊宮女,抬著兩把瑤琴,後麵款款走來兩個素衣女子。左首的那個,風輕雲淡,滿麵斯文,正是蘇淡。右邊的那個,容光照人,溫柔嫵媚,有一股說不出的動人韻致,卻不認識。隻見那女子眉頭深鎖,似乎十分煩惱。
兩人進來後便行禮入座,素手輕拂,彈的卻不是一支曲子,而是一首美妙的合奏,先時極緩,似淙淙流水,鳥語花香,後來漸漸轉急,兩把琴間插混合,如百花怒放,春雷萌動,妙不可言。
陶清客完全沉醉在美妙的琴聲當中,忽然一聲震響,琴音頓止,右首的女子啊了一聲,原來她的琴弦斷了。紀宗文變了臉,吼道:“大膽!”
見那女子憂愁的低下了頭,陶清客忙道:“不妨不妨,如此甚好,餘音繞梁,請問姑娘,此曲何人所作?”
那女子幽幽道:“是小女子閑來無事,想的主意,公子見笑了!”
陶小善兩道淩厲的眼光在那女子身上掃來掃去,冷哼了一聲道:“閑來無事也作的這樣有趣的曲子,你的本事也不小啊!”
那女子微微紅了臉,道:“公子誇獎了!”便低頭不語,模樣嬌柔可愛。
蘇澄道:“弦既斷了,宴席也該散了。”當下請辭不提。
紀宗文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對紀昌玄道:“此人不可留!”
紀昌玄道:“我看倒可以留住他為我做點事,那個陶小善,真是不凡呐!”
紀宗文聽了,臉色陰沉,心中暗暗冷笑。
入夜,丞相府亭台水榭,蘇澄與陶清客對坐品茶。月色分外清明,照得一室霜華。
蘇澄幽幽道:“八年前,也是這樣的月明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