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撒切爾·約翰遜。
最明亮的歡樂火焰大概都是由意外的火花點燃的。人生道路上不時散發出芳香的花朵,也是從偶然落下的種子自然生長起來的。
設計一場歡樂是很難如願的。如把一些有聰明才智的人士和妙趣橫生的幽默家,從遙遠的地方邀請來會聚一堂。他們一到便會接受讚賞者的歡呼與喝彩。然而他們麵麵相覷,沉默吧,心中有愧,說話吧,又有點顧慮;人人都覺得不大自在,終於憤恨起給自己施加痛苦的人了,乃決意對這種毫無價值的歡樂聚會表示冷漠態度。酒,可以燃起人的仇恨,也可以把陰鬱變成暴躁,直到最後大家都弄得不歡而散為上。他們退到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去發泄自己的憤慨,但誰知又在那兒被人們注意地聽見了,於是他們的重要性又得以恢複,他們的性情也變好了,便用詼諧的言行,使整個夜晚充滿喜悅。
快樂總是一種瞬時印象產生的結果。最活躍的想象,有時在憂鬱的冷淡影響下,也將會變得呆鈍;但在某些特殊場合,又需要誘發心情突破原來的境界,馳騁放縱。這時就用不著什麼非凡的巧妙言辭,隻消憑借機遇就行了。因此,才智和勇氣必定滿意地與機遇共享榮譽。
其他種種快樂同樣也是不可確知的。心境不佳的補救方法一般就是變換環境;差不多每個人都經曆過旅行的快樂,就是這種快樂使期待得到滿足。從理論上說做到這一點,對旅行的人來說是沒有什麼困難的。陰影和陽光由他任意支配,他無論歇於何處,都會遇上豐盛的餐桌和快活的容顏。在出發日期到來以前,他便一直沉溺於這些向往之中。然後他雇了四輪旅行馬車,開始朝著幸福的境界前進。
才走幾裏路,他就得到教訓,知道行前是想象得太美了。路上風塵仆仆,天氣十分悶熱,馬跑得慢,趕車的又粗暴野蠻。他多麼渴望午餐時刻的到來,以便吃飽了休息。但旅店擁擠不堪,他的吩咐也無人理睬。他隻好將令人倒胃口的飯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然後上車繼續趕路,另尋快樂。到了夜晚,他找到一間較為寬敞的住所,但是,總是比他預期的要壞。
最後他踏上故鄉的土地,決意走訪故舊談心消遣,或以回憶青梅竹馬的情景為樂事。於是他在一個朋友家門口停下來,打算以出人意料的拜訪來得到樂趣。可惜,他要不是自報家門,主人就不認識他了。經過一番解釋,主人才記起他來。他自然隻能受到冷淡的接待和禮節上的宴請,於是他不得不匆匆告辭,另訪一位友人。不料那位朋友又因事外出,遠走他方,眼見房屋空空,隻好悵然離去。這種意料不到的失望真叫人懊惱不已,原因在於未能預見到。後來他又走訪了一家,那家人因不幸的事個個愁容滿麵,甚至都把他視為討厭的不速之客,好像認為他不是來拜訪,而是來奚落他們的。
找到預期要找的人或地方很不容易。憑借幻想和希望繪出美好畫景的人,將得不到什麼快樂;希望作機智談話的人,總想知道他的聲譽應歸功於什麼私見。希望雖然常受欺騙,但卻非常必要,因為,希望本身就是幸福,盡管它常遭挫折,但這種挫折畢竟不比希望破滅那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