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是黑透,阿九自覺非常謹慎,一直等到深夜時分,四下裏一片寂靜的時候,才從丫鬟們洗浴的地方溜了出來。
抬頭看天,明明是三月十五月圓之時,那月色卻藏攏在陰雲之後,將偌大的青府映照的影影綽綽,仿佛中間藏了很多的魑魅魍魎,陰森森地可怖。
阿九早已恢複了皓齒明眸、紅裙瀲灩的本相。纖細的柳腰輕輕一擰,阿九即飛躍到宅頂向四處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竟然都彌漫著一層層的輕霧,那霧在暗淡的月光下呈現陰森的青色,將這諾大的宅子盡皆籠罩了起來,隻是那青色霧氣所屬,阿九竟然也看不清,猜不透。
夜下有風,夾雜著一股腥臭氣,阿九逆風而行,瀲灩紅裙飄揚,仿佛半空中綻放出一朵絕美的紅蓮。
出了院牆,那股青霧才逐漸淡了下來,四周的光線漸漸變得明亮,前方萬千銀波輕緩流動,卻是一個諾大無邊的湖泊。
那湖將月光都納了進去,水波輕蕩,又繁衍成一麵碩大無比的鏡麵,倒是比天上的月更亮一些。
湖麵上看似平靜無波,卻是腥臭之氣最為濃重的地方。
阿九立在湖邊,沒有貿然下潛,但那股子臭氣卻也將她熏得頭暈腦脹。此時夜至子時,月上中天,暗黑的雲仿佛被驅散了一般露出月華如水來,月光盡數傾瀉在湖麵上,更生出了一波波水銀一樣的光澤,卻隱隱泛著有些妖異的光。
突然,湖水如同沸騰了一樣,烏壓壓一片陰雲似的東西從水麵下浮了上來,一簇簇暗青色的長毛在月光下清晰可辨,一股股腥臭氣變得更加濃鬱,讓阿九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待她忍著惡心辨認清楚,卻是一河的蚌類。
這些河蚌難以勝數,大小不一,有大如普通人家和麵的麵盆那般,有小如孩童的手掌那般,隻是無一例外地蚌殼呈現青色,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青毛。
如此眾多的青色河蚌,河蚌上尚長滿了青毛,即便阿九身為妖,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突然一路從遠方滾了過來,滾到了阿九的腳下。阿九低頭一看,卻赫然是個人頭,那黑色的東西是人頭散亂的頭發,許是滾了一地的緣故,那發上沾滿了灰黑色的泥土,一隻半睜的眼睛從發間縫隙看過來,眼中充滿了驚恐。
耳邊一陣喧嘩,卻是有十幾人聯袂從人頭滾過來的方向走了過來,其中幾人手中均端著一個個黑色的大瓷盆,一邊走一邊晃動著瓷盆。
阿九見有人來了,忙隱去身形。
這十幾人將黑色瓷盆放到河邊,便開始投食盆中之物。阿九定睛一看,俱是人的內髒殘肢,骨肉皮髓,盆中血肉模糊,卻湧動著新鮮的血味,可見這些屍塊都是剛死不久的。
“嘖嘖,你看這個,養的最是白胖,卻還沒殺呢就嚇傻了,這幫豬玀,也就配給河蚌大神們食用了。”一人撿起最先滾過來的人頭,甩到了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