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夢到一身綠衣裙的莫翡翠,眉目如畫,笑語盈盈地說:“杜郎,此生隻願與你攜手共度白頭”,下一刻,莫氏卻又翻了臉,“你不學無術,醫術平庸,若不是我,能有你今日?”……如此反反複複,這一覺,竟是出奇的長,到醒來時,已是次日午時。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一個人,想是那王大公子醉臥溫柔鄉,早就忘了這裏的救命恩人。杜仲宿醉難醒,頭疼欲裂,使勁揉了揉額頭,看窗外的天光,陽光明媚,倒是難得的好天氣。
杜仲從身上摸出一小錠銀子,掂了掂,心中想著,也不知道夠不夠付賬,卻也不願在這種地方再掏銀錢出來。好在現在午時,軟玉樓裏的人經過一夜纏綿,多半未起,杜仲以袖子掩著臉匆匆地奔到街上,隻怕有誰看到,批他有辱斯文。
回到“杜記醫館”,杜金兒遠遠迎了上來:“師父,你上午去哪了?來了好幾撥病人了,還好有師娘在,有些有方子的就抓了藥,沒方子的,也大體給看了下。”
“師娘,哼,有師娘在幸好?隻要師娘就夠了!”杜仲陰沉著臉,撥開了迎上來的杜金兒。
“師父?”杜金兒看著發火的師父,一時間摸不到頭腦。
杜仲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就撇下杜金兒,一個人進了內堂。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醫館並沒有人,莫氏一個人在後院廚間忙碌,廚房裏炊煙嫋嫋,香氣四溢。
“杜郎,你回來了?稍等片刻,奴家這就蒸好飯食。”莫翡翠言語極其平靜,好像,昨夜杜仲並沒有徹夜未歸,或者,他曾經跟她說過什麼理由。
杜仲倚在廚房門上,並沒有說話。莫翡翠也沒再理他,隻顧自己忙活著手中的麵團。
過了很長時間,長到鍋中的麵食都傳來了甜香的氣味,莫翡翠也沒有再說話。
杜仲終於不耐,問:“你不想知道,我昨夜去哪了?”
莫翡翠並不看他,隻低低的回道:“你必然有你自己的理由。”
再過一會,莫翡翠把午飯端到了正屋,杜仲吩咐杜金兒去街上買點筆墨紙硯,看莫氏忙忙碌碌,隻長歎一聲說:“我想過了,這個醫館,不開了!”
莫翡翠一驚,“杜郎,若我做錯了,我給你賠不是,以後一切依你,可好?”
“你也知道了吧!我知你是好意,隻是,男子漢大丈夫,如何能依托女子?我寧願,去鋤地耕田、拉纖砍柴,也不願,這般窩囊!”
杜仲擲地有聲,神情悲憤,卻不去想,關了醫館,一家人吃喝什麼,他自小從未下地,哪裏分得清時令節氣什麼,再說近些年,他也過上了小富即安的日子,哪裏還能勞累身體?
隻是那時,杜仲一心懊惱氣憤,大感男子漢尊嚴受挫,卻沒想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