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刻薄貝勒惡宴刁客 硬弓射鳥鞭騾馬驚(2)(3 / 3)

“什麼大千歲二千歲,你他媽滿口柴胡!”胤祥越聽越氣,“砰”地一拍桌子,酒盞菜盤都跳起老高。但他心思伶俐不在胤之下,立刻意識到自己說脫了口,口風一轉厲聲說道:“——三張紙糊個驢頭,你好大的麵子!動口就是大千歲,大哥要知道你在下頭這麼沒王法,早他媽揭了你的皮!”李淦盯了胤祥一眼,神氣中滿是怨毒,不言聲垂了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胤陰著臉站起身來,背著手踱至李淦麵前。李淦雖然看不到他臉色,見他隻是沉默,覺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迫過來,心都縮成一團,竟不自禁微微發起抖來。半晌才聽胤說道:“太子爺、大千歲,三爺,還有我和老十三這些弟弟,一父同體,一朝為臣,休戚與共。今日我在這十八地獄之前筵客,原就是表我這片心,內不疚神明,外不負朝廷,上可對蒼天,下可告黎民,征收鹽船鹽車橋路之費,實為集銀修複河道,疏通漕運,這裏邊沒有我和十三爺的私意兒——你左一個大千歲,右一個‘本主’,是什麼意思?你要挑撥我們皇兄皇弟鬩牆相鬥麼?”

“奴才不敢……”

“你已經敢了。”胤淡淡地說道,“而且當著這麼多鹽狗子!——年羹堯!”

年羹堯跟從多年,深知胤說話聲音愈淡,愈是陰毒刻薄性子發作得厲害,一點不敢怠慢,上前叉手大聲應道:“奴才在!”“李淦,”胤幹巴巴說道,“你這官是朝廷給的,而且來之不易,所以我不剝你的官印。但你是大哥的奴才,我瞧著就和我的奴才差不多。是不是?”

“是!”

“很好。”胤把玩著黃帶子上的漢白玉墜,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譬如戴鐸、高福兒,得罪了大哥,自然要請大哥處置。反過來也是同理。——十三弟,按家法辦他!”胤祥八字眉一展立時變得神采奕奕,笑道:“四哥說的是!年羹堯,剝了他官服,捆到那邊樹上,抽三十鞭!”

“四爺……十三爺!”

“來吧你!”年羹堯哪裏由得李淦分說求情,上前隻一提,老鷹撮雞般將李淦提起,隻一搡,早有幾個戈什哈如狼似虎撲上來,一頓拾掇,將個五品命官扒了袍服,赤條條捆在樹上,揮起皮鞭“日”地一聲兜頭就抽,立時便傳來李淦鬼嚎似的慘叫。

這幹子士紳明知是打騾子驚馬,但事在其間不能不驚,早已是魂飛魄喪麵如土色。任季安眼見高福兒、戴鐸拿著寫了“治河樂輸”題頭的宣紙,頭一個便尋自己,一聲不言語提筆在上頭工正寫了“任季安樂輸白銀十八萬兩”的字樣,抽了筋似的癱在椅中。一陣陣慘嚎聲裏,胤擺手笑道:“奏樂,唱歌,給大家助助酒興嘛!”

須臾樂聲大起。胤祥抽身出來小解,卻見狗兒坎兒提著一串爆竹進來,便笑問:“你們這是做什麼?”坎兒揉了揉眼,道:“咱們奔了個好主子。買串鞭炮也給狗日們的湊熱鬧!”胤祥笑著搖頭道:“留著過年放吧,已經夠他們受的了。”說著便聽那邊歌起,卻不再是喪歌,一個女子聲氣歌如穿石:

仙仙乎,而還乎,而乃幽我廣寒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