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刻薄貝勒惡宴刁客 硬弓射鳥鞭騾馬驚(2)(2 / 3)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胤略一點頭,踱著步子走著繼續說道,“這些話說說容易做來難。去年黃河決潰,大堤失修,這是國計民生的大事,要一百二十萬銀子才辦得下來。我自籌九十萬,向戶部要三十萬,戶部竟然勒 著不給。這些混賬王八,我回京自然要找他們算賬。但這一百二十萬銀子,卻要著落在你們這些大財東身上!”

一席話說得一眾人等麵麵相覷,心裏一千個不自在,卻沒有一個人敢出口和這個蠻不講理的貝勒爺理論。戴鐸因見胤祥使眼色,早抱著一卷宣紙出來,一頭鋪紙,一頭就磨墨。眾人被揉搓得心都緊成一團,說不上是冷是熱,頭上汗津津的卻隻是打顫兒。恰這時年羹堯戎裝佩劍大踏步進來,向一臉佯笑的胤祥耳語幾句,又後退一步肅然聽令。

“這還了得?”胤祥勃然大怒,脖子上青筋脹起,厲聲喝命,“把那個王八蛋拿進來,請四哥發落!”胤沒言語,隻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胤祥。胤祥鐵青著臉道:“池州府那個知府拿來了,方才年亮工問著他,為什麼不遵欽差憲命,出告示征收鹽商路橋稅。他說沒有奉省裏的文書,還說要等朝廷旨意,單憑四爺一個劄子,四爺又不管鹽務,他不敢做主!這樣的混賬東西,還不開銷了他?”

胤聽了,轉臉問席上眾人:“你們誰是池州府的?”這時席上的鹽商們早就嚇懵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半晌才從第五桌上站起兩個士紳,嘴唇烏青,結結巴巴說道:“小……小人們是池州府的。”

“你們知府叫什麼名字?”

“李太尊……不不,知府官諱叫李淦——回四爺,李大老爺是……是……”

“是什麼?”胤祥大喝道,“是他娘的老虎、豹子,能吃人?”

那老頭兒吃這一嚇,口齒倒伶俐了些,顫聲兒道:“是大千歲的門人……”聽這一聲兒,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任季安也定住了神,目光冷冷睃過來。

“唔。”胤略一沉吟,冷笑一聲道:“好嘛,帶他進來,我當麵問他!”

李淦官服袍靴齊整地被押解進來。城隍廟裏立刻一片死寂,隻聽微風掃過,遠處楓林嘩嘩作響,近前柏濤嘯聲隱隱。天下人無不知道,“大千歲”是康熙的頭胎長子,握著鑲藍正藍兩旗,阿哥裏除了太子,是頭一個封王的,十分得康熙愛重。任季安暗自舒了一口氣:你不整李淦,也難整我。你整了李淦,我就順著你,九爺也不會怪我了。

“李淦,”胤祥看了胤一眼,格格笑道,“你好難請啊!頭一次欽差行轅發出傳票,你竟敢當麵頂回來!知府是個什麼鳥官兒?永定河裏的王八也比你這一色人少些,你就敢抗命?是吃了什麼藥,或者是什麼人給你撐腰了?”李淦原是皇長子胤最得意的貼身伴當,從小跟胤在家學讀書,見慣了眾人欺侮胤祥,壓根也就瞧不起胤祥這個“淫賤種子”,隻是旁邊坐著“冷麵王”胤,他不能不心存忌憚。聽了胤祥的話。李淦翻著眼皮偷瞧了胤一眼,說道:“奴才哪敢抗欽差的命!恰那日行轅來人,奴才本主大千歲爺也發來通封書簡,福晉的嫡親侄兒要去福州,叫奴才備辦東西等著侄少爺,因此懇求寬限幾日……”胤祥見他一臉打擂台架勢,知道他小看自己,氣得咽了一口唾沫,又問道:“這個過節兒不說。欽差行轅四月就傳令要各府整飭鹽務、征收鹽車鹽船路橋稅,你憑什麼不出告示,不設關卡?”

李淦怔了一下,這件事事關胤政令,他不能不認真對付。其實胤的公文一到,他就召集了當地鹽商。大家都求他瞧著“任爺”的臉,不要發這個公文。今年他已向鹽商私自盤索了十幾萬,一半孝敬了胤買花園,一半自己置了莊子,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能不買鹽商的賬。但這話斷然不能出口,想來想去,還得抬出主子,因道:“十三爺,奴才的難處一言難盡,四爺的差令一登邸報,京裏主子就來信,要奴才把今年年例銀子送進去。池州府地麵的鹽稅早已征過了,要是再加稅,弄起民變,奴才擔不起。鹽務是朝廷大法,至今沒見旨意也沒有部文,那個地方民風刁悍,和鳳陽府一樣,動不動就出事。奴才小心從事,也是怕激出大變,辜負了四爺十三爺拳拳愛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