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放下洞簫,抬起頭來。牧吾啊的一聲,手中竹笛當啷掉地。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臉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還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張臉容如她簫聲一般淡遠寂寞,仿佛曠野煙樹,空穀幽蘭。
牧吾腦中一片空白,天地萬物一片死寂。隻聽見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貔貅竟然也呆若木雞,震懾於白衣女子的絕世容光。
白衣女子瞧見他不過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似乎也頗為詫異。淡然道:“方才的笛子是公子吹奏的嗎?”聲音清雅一如她的容色。牧吾渾然不覺,隻在心中喃喃自語:“天下竟有這般好聽的聲音。”
白衣女子見他失魂落魄,盯著自己呆看,微微蹙眉道:“公子?”
牧吾年值十四,正是情竇初開之時。此刻見著這白衣女子,刹那間情根深種,從此不能自拔。她那蹙眉之態,於他眼中看來,更是勾人心魄,不能自已。他心中卜騰亂跳,胡思亂想。
隻是這女子卻是口中突然楞楞的說道:“難怪,難怪!”
牧吾脫口道道:“難怪什麼?”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開。牧吾目奪神移,膝下發軟,險些一交坐倒。他自覺失態,頗為狼狽,心中不住的對自己說道:“鎮靜,千萬要鎮靜。怎麼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絲毫不穩重?”
當下一挺胸膛,負手而立。突然想起:“是了!我還是斜側著身子比較好看。”於是又微微側過身體,目光炯炯的望著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見他片刻間扭動身子,擺了數個造型,心中不解。正待說話,突然看見他腰間所懸斷劍,輕輕“噫”了一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變得迷離起來,看著牧吾緩緩道:“公子這柄劍從何處得來?”
倘是別人問起,牧吾還要考慮種種事端,但由她口中問來,他哪裏還有半分隱瞞?當下道:“這柄劍是我從一個水潭深初撿來。”
貔貅聽他說到自己,立時驅身向前,在白衣女子身前做傲然挺拔狀。白衣女子點頭道:“貔貅被困在龍潭裏,你的身體受過重創,顯然靈力極其匱乏,否則也不會將這主宰佩劍劍折斷。”
牧吾在這一路醒來倒是絲毫沒有計較現在自己的狀況一般,僅僅想過一次也就玩著玩著就忘記在了腦後,但此刻聽她說到自己靈力不夠,竟然說不出的難受,臉上登時紅了。
白衣女子道:“不知公子可否將此劍借我一觀麼?”
牧吾連忙將斷劍拔出,劍鋒倒轉,用手指捏住劍鋒,恭恭敬敬的上前遞給白衣女子。未到兩丈之內,便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無可名狀,生平聞所未聞。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來玲瓏剔透,軟玉溫香,隻此一手,便比牧吾所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分萬分。牧吾正在心中讚歎不已,忽見那纖纖柔荑如蘭花般舒展開來,自己手中斷劍立時如長了翅膀般與空中緩緩飛過,徑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
牧吾心折不已。
又是禦劍術、。
白衣女子握住斷劍,輕輕一抖手腕,劍上斑斑鐵鏽盡皆簌簌掉落。兩尺長的斷劍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
牧吾吃了一驚,大為著急,想要發問,但又不敢開口。
白衣女子低聲道:“人有情,這柄劍原是我族族長之物,想不到這些年的流離輾轉,竟然是沉沒在龍潭之底。”
牧吾雖聽不明白,但也隱隱猜出此劍與白衣女子有莫大淵源,見她睹劍傷情,心中也跟著萬分的難受,說道:“既然這把劍原是貴族的,今日就物歸原主吧。隻是這,這劍已經被我弄斷了,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白衣女子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劍斷情傷,這也是天意,與你不相幹。這柄劍在潭底被你得到,可見上天注定你與此劍有緣。”她左手一展,斷劍又平空緩緩飛回,恰好插入牧吾手上。
白衣女子妙目凝視牧吾,道:“隻是此劍本為我金天氏之物,原名金天之劍,是我族上任族長貼身佩劍,也是我族長權力和身份的象征,不能落入他族手中。不知公子是那族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