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說出的仇恨,讓我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能理解年僅四歲的蘇格親眼看著自己爹娘被殺時的害怕、無助和痛苦,但那被喜歡之人傷害過心裂如碎的感覺我知道,雖然不是很清楚蘇格與姑姑之間的仇恨具體如何,但身為仇家親人的我有資格恨他嗎?……偏偏是這種時候,我跟蘇格又發生了那關係,明明原本隻是為了羞辱他報複他,可突來的事實卻讓我和他之間無形中的羈絆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讓我不知道怎麼辦……
蘇格真的已經放下了仇恨了嗎?我要再次接受他,我能嗎……
明明我是最怕麻煩和疼痛的,可麻煩和疼痛卻不斷地找上我,而且糾纏不休……
“不要走……別離開我……”蘇格已然沉睡,眉頭還是緊皺,時有喃出的話語讓我不忍地輕輕握住他的手。
一夜淺眠,我靠著床板,寸步不離地在蘇格旁邊守了一夜。
翌日晨起,小心翼翼地鬆開蘇格的手,用手背試了一下蘇格的額頭溫度,還是有些許的燙,但多少降了些熱度。腰背因為僵了一個晚上有些酸疼,站起身來正準備喊來肅蓮,殊不知蘇格恰時睜開了眼,嘴唇發白,弱聲道:“梅洛,我也去。”
我算是習慣了蘇格細膩的心思,所以對於他猜出“我想讓他留在客棧養病一事”也不覺得驚訝,也沒有反駁他或者對他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淡然對他應道:“隨你。”
即使兩人的關係有了微妙的改變,即使我突然沒法對他生恨,但我知道,我和他還是不可能回到過去。而,相敬如賓的態度,是我思索一夜想到的最好辦法。
“恩。”蘇格緩眉而笑,我假是沒看見,喚了肅蓮進來,然後出了房。
冬墨和冬晨已然備好了馬車,肅蓮和聶太醫也備好了馬同行。
隻是,馬車但卻隻有一輛,我對冬晨皺眉道:“為何隻有一輛?”
冬晨無辜道:“蘭大人,一輛不夠嗎?可是我們的馬車隻剩這一輛了,若是要臨時準備的話也可以,隻是需要點時間。”
聽罷,我這才緩聲道:“算了,沒時間了。”雖然要和蘇格要同坐輛馬車。
抬眼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蘇格,臨風中,白色袍衣衣角揚飛,有些許的柔弱病態樣,纖細的手臂裏抱著我昨夜披在他身上的淡綠狐裘,和我對上眼後,便緩步向我走來:“汝兒,給。”
我頓了下,應聲道:“謝謝,上車吧。”
“恩。”
我低眸,爾後讓蘇格先行上了馬車,才緩緩跟著進了車簾之內。
與蘇格隔開坐著,兩人相繼無語,車內的氣氛沉悶而冰涼,見蘇格緊了緊他身上的外袍側頭望著窗外,我將手中的狐裘扔給他,淡聲道:“我不冷。”
“汝兒……”
沒待蘇格繼續說下去,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但是我困,不要說話。”說完,我便閡上眼。
“恩。”這大概是現在蘇格最常說的一個字。
有那麼一瞬間,我看見蘇格抱著我的狐裘外披,嘴角的弧度似乎在笑。
這個笑,就像之前他說完那句“汝兒,對象是你的話,我可以假裝期待一下”一樣,溶入我心。
以前的蘇格是隻蘇狐狸,巧言能辯,話中拐話,愛講冷笑話,總能說得讓我無言以對……
可是現在車內一路上卻都安靜無比。
蘇格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這樣想著,終於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