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佐尹好似進入幻境,半天沒回應,空空大師轉身過來看他。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要了佐尹的命。什麼幻境夢境,這裏是真實而恐怖的現實,空空大師的臉毫無血色,額頭和眼角皺紋極深如刀刻雕琢的一般,眼睛渾濁而無神,那蒼老的皮膚如同褶皺要墜下了整張臉似得嚇人。
要不是從小和那獸靈族的人打過交道,這時的佐尹早就被嚇得昏死過去了。
這荒無人煙的天梯之上,空蕩寂寥的神殿之中,就一盞燈燭給了他剩餘的那點勇氣和力量,假如環境少變,少了燈燭,佐尹怕是早就魂飛魄散,靈歸西天了。
說來也怪,這張臉初看讓人恐怖,看久了就不再恐怖,隻是有點累。
這還是佐尹第一次看著一張臉,看久了居然看累了想睡覺。
空空師傅大概發覺佐尹奔波一天累了,怕他入了再入了幻境瘋了,趕忙招呼佐尹到神殿一角的廂房睡了。
第二天,更嚇人的事情發生了,起床後佐尹走出大殿,卻發現那天門沒了,天梯也無影無蹤,而這大殿,卻是在四周全是峭壁嶙峋,有如刀削的一個幽穀中的一座小土山上。根本無路出去,隻有頭頂那巴掌大的一片天空遠的都不像真的。
至於去精靈部落或諾亞王國,空空大師表示從未去過,聞之未聞。
既然走不出去,佐尹也不懷疑空空大師,暫時安頓在了這裏。
空空大師不肯收留他住在廟裏,說他不是出家人,不屬於這廟裏,隻能暫住,不能長久,叫他下山去在山下自己搭個棚子來住,佐尹隻能照辦。
住在幾十米的山下地勢倒是平坦,吃喝用的也都從空空大師那裏借了些湊活能過。
夏天的天氣說變就變,遇上下雨,那可真實糟了殃了,山上的水都往山下流,這僻靜幽穀中又無走水的洞穴之類的,雨下大了,把佐尹弄的像被楊在魚缸裏的魚一樣,兩條腿總是在水裏泡著。
少年礙於麵子,總不願這麼快就上山去求空空大師收留。
雨過天晴的好幾個清晨,佐尹起的個大早,聽得山上有動靜,悄悄的走上去躲在樹林背後遠遠的偷看,這才發現,空空大師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練武,隻見他用手指一點那山石,山石“啪”的一聲即刻裂成幾塊碎石,再揮動那把精鋼禪杖飛簷走壁,身輕如燕,不消一分鍾橫掃了好幾圈。周圍院外的草木如大風刮過,窸窸窣窣響了好久。
再幾個半夜,實在那雨淋的人心煩意亂,佐尹本想上山與空空大師討教解解內心深處的鄉愁,卻不料在遠處就看到空空大師又在練武,隻是這次大師居然打坐,就能在身邊聚起一個光環,金光閃閃,五彩祥雲般縈繞在他身邊。
看來這空空大師果真不是凡夫俗子,佐尹心裏早就不想住在山下被當做金魚來養了,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跟著大師拜師學藝。
起初,他偶爾上山,遇上水缸沒水了他去挑,柴火不夠了他去砍。
後來變成了固定的,隔一天就上山挑水劈柴。
再後來,幹脆像是做長工一樣,大清早起床,等空空大師練完了武功,就上山幹活,太陽落山才下山回到自己的窩棚。
看他這麼勤快,大師頗受感動。一開始賞他的隻是些瓜果蔬菜,後來竟然賞了基本珍藏的書籍。
如獲至寶的佐尹每天一回窩棚裏,就如饑似渴的讀書。
弄的空空大師都嫌棄他太費點燈用的豆油,警告他再這樣就斷了他的豆油。佐尹隻能白天幹完活後抽空讀書。
那書上寫的不過是些大道理,什麼人的身體和心靈是什麼關係之類的,還有宇宙萬物和人有什麼關係等等。
佐尹本來學習就不好,所以悟性也不高。
靈感來的那天,他到這幽穀神殿整整一年了。晚飯後他不急著回去,借了大殿中的燈光,坐在門檻上看書,空空大師則在空地上練武。
看書看得正無聊,佐尹被空空大師練武的聲音吸引了,他看著大師時而腳尖點地輕輕飛起,時而禪杖釘入地表,踩著禪杖借力掌劈四周,腳踢上下。
入神的看著空空大師練武,比看書有趣多了。
但見明月當空,蛙鳴四野,大師恰如一隻大鵬鳥兒能去林間飛舞,又能靜於牆頭樹梢。真正和那樹上寫的“天人合一”不是一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