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大學 朱鋒。
一。
最近我總能看見一條寬闊的河橫在眼前。水平如鏡,波瀾不驚。站立的一頭,淺草微花,道路縱橫;對岸是翻滾的荒蕪的蘆花,一望無際。這是一種啟迪,於靈魂來說是張開翼翅的飛翔;在心裏,看見河流。
我一直想:生命必定要遭遇一條河,必定在河的岸上行走。
凡是站在帶“水”的自然麵前,我總懷有一種莫名的安寧和敬畏。不是源於養育或吞噬,也非深不見底引發的恐懼;是因為純潔,還有它橫臥在大地上的姿態。於是立在河岸的選擇隻有兩種:眺望對岸和沿岸行走。
二。
無法橫渡,這是宿命。
命運之所以存在而又惹人懷疑在於它若即若離。於河兩岸也是。我曾經問一個朋友:在河的兩岸你能看見什麼?“對岸”。朋友不假思索地答道。多好的回答,甚至連對岸行走的人的臉色都清晰可見。但是隻可見,不可渡。上帝隻給予你一個“你”,無論誰立在河的哪邊,另一邊都會被賜予淒美又生機勃勃,偶爾一隻白鷺振翅而去,我們抬頭仰望,為這優美的白線感動不已。
那麼達摩呢?“一葦渡江”又怎麼說?佛說:不可說。不可說就在於不能說,不能說是因為達摩的一葦渡江其實沒有渡,他還在自己的一岸行走,隻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借一根蘆葦跨過一場劫難。他的理想在對岸,未來卻在此岸的前方。
三。
當然,也許有人不喜歡蘆花,不喜歡“一行白鷺上青天”,那就不要蘆花,不要白鷺。掛滿紅通通橘子的橘園?莽莽的綠林?還是疊翠的竹海?阿Q說:“想什麼就是什麼。”沒錯,理想的彼岸在你,它的豐滿與否在你的思維和想像力曲張的程度,而現實的彼岸隻給你兩樣--路和等待你的行走。
不可渡並不是不能渡,也有人想要遊到彼岸的,這是對理想的企望和追求。下水的時候佛就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有人回頭了;有人置之不理,於是拚命地遊,結果有兩種:第一,永遠無法遊到對岸,不管你換了多少種姿勢,仰遊、蛙遊還是自由遊,彼岸隻會接近,無法到達。萬一不小心到達了呢?有。這就是第二種結果:當你興高采烈地爬上岸去,忽然你眼前的“霜葉蘆花”消失了,代之的仍是路,等於沒遊。彼岸其實是此岸,而彼岸隻在對麵,再遊過去?上帝吹一口氣永遠比你遊來遊去快,你的一生都耗在遊泳之中,等到須發斑白,你才發現你的路才剛走幾步。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
四。
再說說愛情吧。
如果我說你的夢中情人永遠隻在彼岸,你一定不會讚同,但這是事實。因為遙遠,所以美麗。愛是一隻挑剔而脆弱的小動物,需要距離,緣分相貌,才華和良好的心境悉心喂養。夢中的她(他)在對岸行走而永不過河是愛最好的結局(這麼說也許有點殘酷,但很符合美的原則)。一旦你的她(他)走到你的身邊。好了,許多的美麗和溫柔都像過了河的小卒變得殺氣騰騰。一開始還能堅持“愛你的位置,還有足下的土地”,優點缺點都愛得稀裏糊塗,可日子長了呢?
婚外戀從來不是無本之末,它的支持者和操縱者名叫完美。
還得放在對岸,有事沒事回頭想想,踮腳看看,那個美麗的倩影仍在對岸行走,在你的視線裏,永不衰老。
五。
還得說說性吧,既然說到了愛情,盡管這個話題不便言說。
蘇永康一直在唱“愛一個人好難”。這份艱辛著實引起了許許多多人的共鳴,於是傳唱成一種標誌,在失戀或處於失戀邊緣的季節裏屢屢被提及。為什麼會這樣?愛情的沉重與喜悅全在於它獨特的方式:交付和敞開。一顆靈魂交付給另一顆靈魂,一顆心靈向另一顆心靈敞開。為這交付和敞開的表達,愛情選擇了性作為儀式。史鐵生說:“性,以其極端的遮蔽狀態和極端的敞開形式,符合了愛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