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門不開,隻傳出聲音:“如何?”
“此子非是池中之物。”白雲真人將身子彎得更低,答的這一句話,分明是在評價剛剛離去的李岩岩!
小樓內再無動靜,於是白雲真人繼續解釋了下去,“師兄,此子有備而來,氣壯理直,這也不必說了;但他乍逢大變之後雖然心氣浮動,卻還能麵不改色,言談裏依舊寸土必爭、錙銖必較,便是怕得緊了,也把持得住;由此而看,胸中的一腔直氣,實在並非區區少年所能有的。”
“另外,師弟我最不解的便是此子雖然得天獨厚,卻真真地全無半點兒修為,更有甚者,我觀他似還為此頗為自得……”白雲真人苦笑一聲,“師兄,我不知該說他是膽色超群,或者,隻是個傻子……”
樓內那聲音似在微笑:“以你神通,亦不能加一指於其身,你倒說,他可是傻子?”
“是,師兄說得有理,實在燭照天下,明見萬裏。”好一記馬屁,白雲真人麵上惶恐,竟似拍得誠心實意。
“罷了。”
“照師兄吩咐,我與他定下十年之約,”白雲真人小心翼翼地說,“我看這約定還未到他的底線,隻是也不好逼得太緊……啊,過來時,我已教懶雲師弟上了鍾鼓樓,好向李岩岩彰顯誠意,此時,他在山路上也撞見過紅娘子了。”
“好。”
白雲真人得了樓內那人一讚,神色立時歡喜起來,隨即語氣中卻流露了顧慮,“不過……師兄,且不說那幫人裏來的未必能有幾個,剛才……像是儒生師弘毅也到了觀內……您看……”
“不必管他。白雲觀內,無不可告人之事。”樓內那人的語聲裏帶了倦怠,“晴雲,你下去吧。”
“是。”
白雲真人——樓內人物的一句話泄了底,原來這一位曾在大殿內斥退過一回假貨的“白雲真人”竟還是個假的!他的道號才是晴雲。
晴雲真人,白雲十三子內最善幻化之術,最善察言觀色的高手,白雲觀觀主白雲真人的左膀右臂……
李岩岩拜山,竟然沒能親見白雲真人一麵!
世事便如九連環,一環之後還扣一環,非到最後一扣,也露不出來真相……他,究竟還隻是個普通的少年。
********,悠悠揚揚,便在小西山的山巔傳得遠了。儒生師弘毅與紅娘子,還有夜幕下的石階上逐漸多起來的“客人們”,已近白雲觀。
晴雲真人話中提到,懶雲真人上鍾鼓樓,是為的聯絡天下英豪——白雲觀既為道門魁首,自有法寶珍奇,這一件放在大殿後鍾鼓樓最高層的寶貝向來傳音萬裏,卻不教常人聽見。一旦有事,隻吹上一聲,也就舉世皆知。
寶貝有個響亮的名目,叫做:“集結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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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挺好。
穿過車站前永遠亂哄哄的人群,李岩岩踏上返回韻城的火車,站在車尾,透過窗玻璃看遠去的景色,眼裏沒有小西山,隻有首都大學未名湖畔的柔情浪漫,一種希冀和期待。
不管首都之行的句號畫得是否圓滿,他歸心似箭,連車廂裏的擁擠也懶得抱怨。
愛情,這種東西在李岩岩的心目中總算還重要,但他說不清楚匆匆折返的理由,究竟是想盡早找薑語竹嘮嘮大學裏的春花秋月,還是怕那個愛笑的女孩已經毫不顧忌地往“下筆成真”的本子上揮毫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