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處墓碑前坐了下來,徒手掃了掃上麵本就不多的灰塵,沙啞著嗓子說:“媽,我今年又來晚了,您別怪我。你看,我給你帶來個女孩,夠良家婦女吧?當你兒媳婦怎麼樣?”
蘇葉正往下坐,聽了這句話,生生趔趄了一下。
郭曉鬆扶著她坐在了自己身邊,繼續說:“媽,她挺笨的。隻可惜你不在了,不然你一定能□好她。”
從斜陽餘暉的傍晚一直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蘇葉就那樣陪著,好像陪的是自己母親一樣。郭曉鬆一直不停的說,這是蘇葉從未見過的一麵,她一直以為,這樣一個二世祖,哪會有一顆赤子心,誰想到,他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孝子。
最後口幹舌燥的時候,郭曉鬆說:“車上有水,花我也忘拿下來了,你坐這陪我媽,我一會回來。”
看著他離開,蘇葉伸手附上了墓碑上的那張照片。
郭曉鬆的媽媽真好看呀,比起自己的母親來更加的……高貴嫻熟,這才真正是氣度非凡。郭曉鬆常說什麼名門淑女,今天就隻這一張照片,蘇葉才真正見識到名門淑女的氣質來。比起在郭曉鬆身邊,蘇葉見過的那些鶯鶯燕燕,郭媽媽是……仙女一般。
怪不得兒子也是這樣出類拔萃的容貌。
她說:“阿姨,我雖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這些糾葛,但我知道,您一定是正房太太,是郭叔叔的結發夫妻。所以……所以阿姨,我想問問您,在您心中,第三者是不是真的不可原諒?”
說到這蘇葉便笑了,“一定是不可原諒的,我怎麼這麼幼稚。隻是,隻是這個第三者若是我的母親,阿姨,您說我該怎麼麵對?我不能恨媽媽,又不能恨那個男人,事到如今,我該恨誰?我活的如此艱難,難道沒有人有錯麼?”
“阿姨,麵對您,就像麵對著那個男人的老婆一樣。你們都是堂堂正正的夫人,隻有我,隻有我媽,我們是上不得台麵的。所以我忍,忍了這麼二十多年,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
蘇葉不再說了。因為這些都是實話,她怕郭曉鬆聽到。
母親當年與葉榮的糾葛,連累了蘇葉的一生。她這一生都是活在陰影中,都是活在愧疚中。她想找個人傾訴,可是這種事情又能跟誰說?隻能是死人了吧。
“想什麼呢?”郭曉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拍了拍蘇葉腦袋。
蘇葉對他一笑,沒說什麼。
他再坐下的時候,蘇葉問,“你家裏……是怎麼一回事?”
郭曉鬆把花擺在媽媽麵前,開口說:“沒怎麼,挺簡單的。我媽在我9歲的時候得了乳腺癌,死了。後來我爸就又娶了一個,你不是看見了麼。”
蘇葉想抽他,“男人總要有個家,你總不能因為你爸再娶就一輩子跟他對著幹,太自私了。”
郭曉鬆相當淡定的接著說:“那個女人是在我媽死後半年嫁進來的,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已經3月了。”
蘇葉無話,火氣頓時沒了。這麼來看,郭曉鬆媽媽還沒去世的時候,甚至是纏綿病榻的時候……郭父就已經……
這世上的男人,還有幾個可信?
蘇葉忽然特別理解起來,當初郭曉鬆為什麼對自己的敵意那麼大。原因很簡單,隻要是他父親喜歡的,他就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排斥,不管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