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秋帶著複雜的心情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辦公桌對麵坐著一個女人。女子披肩長發,燙著大大的波浪,從背影看去,人很苗條,她穿著過膝的長靴,做工精致的皮褲被夾在了皮靴裏,一件短款的皮夾克跟皮褲顏色相同。聽到開門聲,女子回頭,藍秋一下子就愣住了,這張臉與她記憶深處的那張臉太相像了,隻是原來她熟悉的那張臉上還帶有一些霸氣的成分,而現在,卻成熟了許多,也世故了許多。藍秋終於在記憶中搜索到了段曉妮的名字。
“你是段曉妮?”藍秋首先問道。
“你是藍秋?”被稱作段曉妮的女子反問道。
“是我。”
“真巧。”
藍秋想不出段曉妮能找她的理由,她在等著段曉妮說話。
段曉妮上下打量著藍秋說:“藍秋,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藍秋說:“我自己沒覺得。”
藍秋發現,段曉妮的個子比上學時候高了一些,當藍秋仍然詫異著段曉妮為什麼那麼巧也來到教育局辦公室的時候,欒主任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曉妮,還適應吧?”欒主任問。
“行,挺好的。”段曉妮笑著說,塗著厚厚化妝品的臉上好像要掉下碎渣兒來。
欒主任又把段曉妮介紹給藍秋。藍秋這時候才知道,以後她就要跟眼前的這個段曉妮成為同事了,而且是麵對麵坐著,她心裏苦不堪言,不知道自己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藍秋一時陷入了茫然中,過去的一幕幕就像電影一樣在腦子裏浮現出來。
藍秋讀初三的時候,已經跟段曉妮做了八年的同學了。
她和段曉妮是從小到大的同學。雖然同在甲班,可藍秋是憑全年級第六名的成績進去的,而段曉妮則是靠她爸爸托人把考試卷拿到家裏去,讓老師幫著做了一遍又背下來也沒考進去的學生。那天,小學老師讓藍秋去段曉妮家,通知段曉妮參加小學畢業典禮,還沒進門,就聽到段曉妮在家裏邊摔東西,邊哭著邊跟她爸說:“如果不讓我跟藍秋在一個班,藍秋也別在甲班上學。”
“好好好,你可別鬧了,爸這就給你找人去,藍秋在哪兒,就讓你在哪兒,這樣行了吧!”她爸哄著她說。
藍秋在心裏罵道:“我是考上的甲班,憑啥聽你的?”
段曉妮她爸是老革命,藍秋不知道她爸是多大當的兵,按照年齡推算,段曉妮出生的那一年,她爸快50歲了。藍秋那時不懂多大年齡的人可以生孩子,多大年齡的人不可以生孩子,但是她知道,段曉妮的媽比她爸小20多歲,藍秋還知道,從段曉妮生下來,她爸就有了操不完的心。藍秋看著段曉妮她爸被她折磨的樣子,很是可憐這位老父親。
讓藍秋不能平衡的是,段曉妮她爸跟她遭罪,理所應當。可是藍秋自從遇見了段曉妮之後,一輩子都沒消停過。
藍秋班上的幾個女孩子,經常在一起看畫報,那時候,最吸引小女孩的是《大眾電影》。她們對電影中的人物有一種神往,雖然她們離這些演員的生活很遠。在班裏,藍秋和段曉妮的身邊總是有一群女孩子圍著。藍秋的這一群,比較溫和,段曉妮身邊的那一群,很強悍。藍秋是班裏的學習委員,段曉妮是生活委員,班裏有個叫冉福的獨眼男生,長得又高又黑,女同學見了他都躲著走,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抓住女同學的長辮子嚇唬她們。
班主任是一位50多歲的男人,名叫張洪。張洪曾經當過藍秋父親藍成哲的班主任,年輕的時候他很帥氣,課講得也好,藍成哲很尊重他。因為有了這層關係,張洪老師對藍秋也很好,很明顯,這是一種延續的信任感。張洪老師經常讓藍秋負責班裏的紀律,藍秋就有了和冉福作鬥爭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