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晨,李先後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倒是把去老同學那兒看看的事放在了一邊,他根本就沒抱什麼希望,無論是媒體上的征婚還是社會上的婚介所,後來他才聽大家說起,很多婚介所都是騙人的,其中設下幾個婚托兒,專門騙取登記費,更有用女色騙錢後消失蹤跡的報道,他認為自己大小是個幹部,還丟不起那個人。就算別人不知道,他身為一個國家幹部,堂堂正正的法官,被社會上的無業遊民當猴一樣耍玩,自己也受不了,所以他不願參入到那兒去了。想到這,他就徹底放棄了去的打算,但是為人又要誠信,更因為老同學的情分,有言在先,他想快到中午時,隨便找個理由推托一下就算了。
這樣決定後,他去大門口的小吃店,買了些油條豆漿,上大學的兒子周日愛睡懶覺,他也不去叫醒他,自己吃完後,留一部分放在微波爐旁邊。他就開始打掃久已無人收拾的家,平時上班下班,懶得打掃,一周下來,結果灰塵就集了一層,再不收拾真是太不像話了。他苦笑了一下,先把髒衣服找出來放進洗衣機洗著,他忙著擦理沙發和所有家具,餐桌和茶幾上都還殘留有菜盤子和喝剩餘的茶葉,一個家沒了女人真的就不像個家了,他感歎著想,怪不得分居兩地的夫妻們,總是把女人所在地稱為家呢。確實啊,女人才是家的載體,有了溫暖才有家的意義。等他收拾好一切又把地拖幹淨了,人已累得有些喘氣,大有腰酸背疼之感。他兩手捶打住腰部,也理解了家務活的辛苦,以前從來不把家務活當重勞動看待,自己親身體會一把才明白,其實這些不上眼的活是如此勞累啊!他於是又想起前妻,自己那時不知道心疼人,總認為她在家很清閑,侍候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從來就沒為她想想,哪怕是用語言安慰一下她的辛苦,看來,自己真是太虧待她了。
忽然間,他又覺得,自己可能是真老了,以前也沒見前妻做這些家務時如此累,一歲年齡一歲人,不服老不行啊。想到這,他就感到自己真的是蒼老了,是啊,如果兒子不上大學早婚,他就當了爺爺,孫子應該能上幼兒園了。那些農村裏同齡的親戚和同學,不是都像老頭子的樣兒了嗎,兒子都成大人了,自己豈不是真老了。既然是老了,就服老吧,找一個伴算了,管它什麼樣子的,隻要懂得心疼人,通情達理就行了。
但凡任何大事小情,均是熟能生巧,一旦用上巧勁,十分勞動隻需付出七分力氣,而且幹得又順又好,所以“力學之父”阿基米德敢說: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把地球撬起來。因為他懂得杠杆與圓的原理,可運用巧勁,最大限度地利用力量。男人不常做家務,偶爾笨拙的幹一回,自然就顯得勞累,近五十歲應該是男人的“金”期。李先後覺得他這麼累,家裏也還沒有以前那種幹淨整潔,也就安慰自己的想,算了,就這樣吧。坐下抽起煙來。
他剛點著火,手機就唱起了“家是溫柔港灣”歌來:家是溫柔港灣,你我停泊這港灣,風雨吹打都不怕,隻要有個溫暖的家……人啊,渴望什麼的時候就覺得什麼是最寶貴的。
他忙走過去看到來電顯示裏是姬明的名字,就有些不大情願接聽,出於禮貌,他還是在響了幾聲後接聽了,盡管下決心不去了,也經不得老同學三言兩句開導,他確實無聊得很,又沒什麼事,大星期天的也不好意思找同事們打牌,人家老婆不喜歡還會罵他不識相,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馬上就來。等他抽完手裏那根煙,這才找出外衣,叫醒睡覺的兒子,告訴他洗衣機裏有衣服,等洗好了把衣服晾到陽台上去,他才放心地出門。
他趕到同學的小飯店時,已近中午十二點了,本想來到就開飯他吃完就走算了,可是當他一看店裏店外,卻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小,原來是一個不算太小的門店。一樓,足有二百多平方米大廳,有幾桌客人正在熱鬧地吃飯,內廚和服務員分明是最忙的時刻,姬明卻依然站在大門外熱情而清閑地迎接他的到來。當他們握著手就要進門時,禮儀小姐也給他鞠了躬,他卻忽然又退出來,退到有幾米遠的地方,這才抬頭認真地看起了整個店麵。隻見用紅色鋁塑版製成的招牌上,幾個燙金的“姻緣飯店”大字,上麵還配著精巧地霓虹燈字,顯然,在黑暗來臨時,霓虹燈自會粉墨登場顯示出多彩的光輝來。下麵的兩個大窗戶和門,則裝飾成不同的水鄉風格,整個門麵都用南方才有的竹子排列而成,窗戶采用整塊的大玻璃,裏麵襯著幾條鮮嫩的竹葉,不時有鳥鳴聲“啾啾”地傳來。從某個麵往裏透視,哪個角度都能一眼把室內盡收眼底,那忙而不亂井然有序的場麵,雅致而溫馨給人一種安逸感。每當此時,應該是飯店最忙亂的,而老板姬明卻如此遊手閑置一邊,李先後不由想起他說過的話,如今一切都歸攏有序,生活得很清閑自在。他這才不請自進地往屋裏走,禮儀妹妹已明白此人不是老板親戚就是要好朋友,更加燦爛地笑著又給他鞠躬,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