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吃苦耐勞無私奉獻”為謎麵,猜一個兩字崗位。
人界答案是“公仆”,仙界答案是“土地”。
前者不一定真正存在,後者真正存在卻不為尋常人感知。
所以……能正確回答出本題的人,他一定不尋常啊不尋常。
雖然地位卑微,但普天之下最親民最務實的神仙,還就是土地們了。
山川社稷,無處沒有他們的身影;圓丘方澤,他們永遠戰鬥在第一線。
他們的口號是:“哪裏有需要,哪裏就有土地!”
個別工作情緒不穩的土地也會怒罵:“別拿豆包不當幹糧,別拿土地不當神仙”
就連玉帝都在“兩千八百界蟠桃大會”的報告中專門對他們表示敬意:“你們是天界的基石之基,你們是下界的銅牆鐵壁”
可惜掌握著近百名基石之基的京十六號城隍爺拿著最新印發的《土地年度配置名單》,表情卻是踩在一地碎石渣上的痛楚——該名單上赫然列著土地一千零八號。
和城隍按地區編號非要事不離本土不同,土地由於數量龐大業務辛苦,采取的是輪崗製管理:偏遠山區的土地有了盼頭,工作熱情明顯提高;繁華都市的土地也當戒驕戒躁,避免心理落差過大,因此本製度自實行來大受好評,吏部天官順勢推出的《深入學習土地輪崗製》係列著作也隨之熱賣。
但土地一千零八號——簡稱千八以勇於挑戰輪崗製而聞名土地界。
他初列仙班就越級給吏部天官上書,直言“無論轄區情況,唯願追隨威望老者,尤以白須白發者為佳”。天官拿到奏本隻當笑談,嗬斥一頓後故意派了他個苦差——看守壓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沒想到土地千八忍辱負重五百年,和猴子建立了深厚的個人友情。待到猴子修成正果翻身成佛,找玉帝幫老朋友討人情還不是順嘴一句話。太白金星親傳玉帝旨說“少仙老道各有所愛,吾等以仙為本,不可求全責備”。
有了上頭這幾位發話,“愛老神仙的千八”名頭響亮起來,雖仍居本職卻成了風雲人物。但對於那些在自己的地界上說一不二的城隍爺們,這位可以隨時上達天聽的千八可不是什麼討喜的主。眼看這燙手山芋滾到了自己手上,京十六號城隍爺愁得撚斷了好些白胡須。
侍立在旁的判官體會到了城隍的這份憂心,進諫道:“大人近期公務煩勞,提前出巡可好?”
城隍出巡的舊製是在久旱不雨或連陰不晴之時,應當地百姓請願巡視轄區並酌情與龍王溝通,施法增減雨量。人間的典禮要將藤胎的城隍像抬出,後麵跟隨由百姓扮成的牛頭馬麵、判官小鬼,香火盛的地方還要請些稚齡的孩童扮成魚鱉蝦蟹,善男信女打著扇子搧風祈雨或求晴,操辦起來倒也頗有些看頭。
隻是如今都市男女要不信仰淡漠要不輕信邪門歪道,坐姿端正的城隍大人沒人理會,躺在那邊呼呼大睡的佛祖倒是香火不斷。城隍為此向上級發了幾次牢騷,無奈得到的批複是“求職本非你職屬範圍,至於拜臥佛得offer一說是真是假自有公論,不必爭一時之氣”。可惜就□□隍主管的下雨天晴現在都有氣象台忙著張羅了,因此城隍出巡的典禮也成了難得一見的稀罕事。
人間雖不請願,城隍仍要出巡,隻是其時間和目的都與傳統大相徑庭,申請報告上常見的就有“城隍互訪”“體察其他轄區民情”“學習交流”等名頭。眼看城隍確實轉開了出巡的心思,判官立刻腳不點地的去聯係,確保天青旅的“蓬萊一月遊”行程還能安□□一個位置。
自批判現實派女作家黎山老母的名句“都市是妖魔的聚集地,天神就該去海外仙山求個清淨”傳開後,普陀和蓬萊就再沒清淨過。觀音菩薩開始還跟佛祖抱怨下紫竹林的竹筍被挖了大半,池塘裏的金鯉魚投食過多死了好幾條,後來則幹脆搬到靈山躲清淨不回來了。下界凡人不知其中就裏,隻顧操辦觀音文化節,儀式辦的轟轟烈烈,卻再也沒有人見過什麼魚籃現身的法象。
話說城隍爺離開的第二天,正是北京城隍廟的常規接待日。
他老人家遺留下的那點慘淡愁雲很快就被洶湧而來的入境登記者一掃而空。地處要地的北京城隍廟,最尋常的接待日也如俗世年節般熱鬧。“異地入境”窗口麵對的主要是外國神仙,這個當口正趕上要開奧運大會,千山萬水趕來看熱鬧的神仙不比人少,申請登記的隊伍曲折迤邐,隊尾早已排出廟外。
眾頭攢動,美醜不一,東方神仙崇尚的仙風道骨未能放任四海而皆準,神仙隊伍裏也難免魚龍混雜。一時間交談嬉鬧,推攘抱怨,哪裏還有半份神仙屬地的清淨。
剛應付完印度小神仙的馬麵痛苦的抽動著鼻子,試圖驅散鼻腔裏殘留的咖喱味。牛頭草草翻看著河童旅行團遞交的一疊文件,心裏對這些酷愛成團結隊的日係神仙略有不屑:“連個人形都沒修成也配稱為神仙?雷公他老人家比起這幫子妖怪來走的都是偶像路線”
“沒填表的先填表,填過表的排個隊!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