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節製的幽冥賭坊(3)(3 / 3)

阿巴似乎不喜歡紮肉,總是用藍眼珠子直勾勾盯著他,屬於警惕的監視,生怕他有一點點對自己救命恩人不利的舉動。杜春曉倒是對紮肉主動跑來教堂尋她未表現出驚訝,隻檢查了他的傷口,叼在嘴邊的香煙幾次都險些燙到紮肉的肚皮。

“下手挺輕,沒想要你的命。”她雖對紮肉身上不下百條的傷疤心有餘悸,卻竭力沒有表現在臉上,隻在心裏驚歎,得吃多少的苦才會換來這一身“紀念”?尤其胸口那一處凸起的一片粉黃晶瑩的半透明疤痕,竟拚出一隻蝴蝶的形態,看仔細了,竟是特意用刀一片片將皮膚剮下來,待傷口愈合之後才有的。

杜春曉忍不住道:“虧你想得出來,人家是拿刺青掩痣掩胎記,你倒好,把皮肉當泥胎來雕,沒疼死麼?”

“疼總比難看要好,實在是怕脫衣服嚇著人家,索性就想了這辦法。”

杜春曉聽了這話,心便一直往下沉,有些替紮肉難過,又不肯輕易表露,隻默默清理了他腹部的血漬,方開口道:“今晚與我們一同去挖墳。”

紮肉點了點頭,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出發吧!”夏冰與阿巴不知從哪裏弄來兩把鐵鍬,噔噔噔跑進屋裏,既興奮又害怕。

四個人於是偷偷向墓地潛行,中間紮肉壓低嗓子求了杜春曉三五次:“姐姐,等火車一來你們就趕緊走吧,別在這兒惹事了。”然而杜春曉隻是回頭瞪他一眼,沒有一點聽勸的意思。

反而夏冰從旁提點:“你怎麼越大越不知你姐姐的個性了?這邊出了兩樁血案,你又說賭坊委托她調查死人的事兒,她又怎麼可能在破案之前走得出這條街?所以索性豁出去,一查到底,還真相於大白,豈不快哉!”

紮肉一時語塞,倒是杜春曉笑起來:“未曾想你我相識多年,如今我才知道你也開竅了!”

三人相視片刻,突然都“哧哧”笑起來,唯獨阿巴一臉的莫名其妙。

墓地的地皮很硬,每一寸土壤都被寒霜封鎖住了,夏冰在幽暗中摸索墓碑上的刻字,他眼睛不太好,在煤油燈的微光照射下,他徹底成了“半瞎子”。所以還是杜春曉最先摸到刻有“瑪弟亞”英文字母的十字架,緊接著便是紮肉掘了第一塊土。阿巴不知為什麼,突然站在一邊不動了,隻怔怔地看著他們挖墓。

杜春曉皺眉站在一邊,這樣的場合她更喜歡旁觀,仿佛一參與,某種規則便被破壞了。挖了不到三十分鍾,紮肉直覺鏟到一個軟中帶硬的東西,忙將燈靠近去看,卻是一隻被他不小心切掉一半的手,於是顫聲道:“怎麼不告訴我這裏的死人都是裸葬的,也沒個棺材裝?!”遂與夏冰二人赤手將土撥開,方才露出完整的屍身。

“瑪弟亞幾歲?”杜春曉突然啞著嗓子發問。

“聽那幾個孩子說,大抵有十二三歲了。”夏冰答道。

她圍繞屍首轉了兩圈,煤油燈的昏光將其麵容照得魑魅魍魎,半晌她方道:“西滿的身子總算是找到了呀……”

掘出的死屍果然是沒了腦袋的,胸口掛著十字架。

“跟我來。”杜春曉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拎起燈,疾步走出墓地,夏冰與紮肉隻得緊跟著,阿巴也忙不迭地跑在後頭。

走到鍾樓處,杜春曉突然轉頭對阿巴指指上頭,將煤油燈遞給她,又揮了兩下手,阿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提了燈以小跑的姿態往鍾樓上去了。他們三人便站在鍾樓與宿舍樓之間的小徑上,抬頭望著那隻被夜幕遮蓋得隻露出一個糊塗形狀的大鍾。阿巴手中的燈火隨著她的跑動在每一層的窗口忽隱忽現,直至那一團黃光出現在大鍾旁。

“這……這是要幹什麼?”夏冰心裏突然有些惶惶的,因想到上頭吊過一顆人頭,相形之下阿巴的膽子倒是異常之大。

“虧你還做過警察,居然還看不出來!”杜春曉看著那被鍾樓上的紅磚扶欄擋住大半個身子的阿巴,笑道,“明日我們去買些蔥油餅來,趁莊士頓午休的時候用吃的把那些孩子引到禮拜堂來,讓我顯顯這牌的神通!”

“這麼快就破案了?”夏冰模糊記起,唯有即將揭曉謎底之前,她才會用這般的語氣同他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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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油餅的香氣讓每個少年的嘴裏都積滿口水,被饑餓磨損掉意誌的表情在夏冰看來有些可憐巴巴。信仰本該是賜予人尊嚴的,然而這裏的信徒為了口腹之快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夏冰有些難過,連忙將放餅的籃子高舉,叫道:“來,一人兩塊,不要多拿。”

“且慢!”杜春曉高聲大氣地阻止他,口吻頗為刁鑽,“這些東西也是咱們花錢買的,不是偷來搶來的,想吃可以,先得讓我拿這個算一卦。”

她舉起塔羅牌,夏冰手裏的籃子卻在慢慢往下沉,少年的眼神亦隨之絕望起來。

“誰先來?”杜春曉吐字一板一眼,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