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魔術師的懺悔(2)(2 / 3)

若望繼續道:“但是,要想活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怎麼辦?”

“把這個女人製服。”若望語氣堅定,“隻有把她製服,告訴外邊那些當兵的,是這女人殺了閻大帥,而咱們又齊心合力把凶手抓住了,也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可是,要怎樣才能抓住她?”

“那就得靠你了,你演戲那麼好。”若望又悄悄挨近了他一些,在其耳邊竊竊私語:“我要你……”

潘小月已命莊士頓將斯蒂芬捆綁起來,所有人都受製於她,她卻無從下手,因似乎哪一個都是她攻不破的堡壘。紮肉的冷眼、斯蒂芬的嘲笑、杜春曉的怒視,以及莊士頓肅穆悲愴的神情,都是將其理智推向崩潰邊緣的黑手。她現在隻想盡快把這些人幹掉,然後往自己的太陽穴上來一槍!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饒了我吧!嗚嗚嗚嗚……”

被捆成一串的門徒裏,有一位正縮著肩膀哭泣,聲音細碎而淒楚。

“不許哭!”潘小月轉過身來狠狠道。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嗚嗚嗚嗚……”那孩子仍未住嘴。

“阿耳斐,你不會死的,安靜。”莊士頓忙安撫阿耳斐。

“可是……神父大人啊,我們要是說出這幾個人的錢藏在哪裏,不就可以不死了嗎?嗚嗚嗚嗚……”阿耳斐抽抽噎噎地道出驚天動地的一句。

在場所有人均呆怔了片刻。

還是潘小月第一個回過神來,將槍口對住尚且手腳自由的莊士頓:“把那孩子解開。”

莊士頓猶豫了一下,隻得上前幫阿耳斐解開繩子。阿耳斐踏著乖巧而瑟縮的步子走到潘小月跟前,他深諳什麼樣的表情和姿態才能討女人歡心。

潘小月大抵已忘記外頭被閻大帥的部隊圍得水泄不通這一後患,竟將裹在槍上的皮毛扯下,拿槍口頂住阿耳斐的眉心。阿耳斐嚇得兩腿發抖,卻堅持用那雙融霜化雪的淡綠色的攝魂“貓眼”望著她,像隻無辜的鴿子。

“小子,我潘小月最討厭什麼,你可知道?”她怔怔地回望他,好似被迷惑了,竟有些神智錯亂的麻木。

“知……知道……”阿耳斐拚命點頭,轉念又似悟到什麼,換成了搖頭,“不……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阿耳斐!別鬧了!你什麼都不知道!”莊士頓不由大叫。

不幸的是,阿耳斐的漂亮臉蛋上竟流露出天使的純真。

4

夜雖深不見底,聖瑪麗教堂卻因外頭被閻大帥的部隊架起的火堆照明而變得不再陰沉,鍾樓、禿樹、石板小徑均蒙上了一層金紅的薄光。三條人影便在那紅光裏邁向鍾樓,阿耳斐與莊士頓走在前邊,潘小月的槍口一直在他們背後遊移。

進到鍾樓內,打開花房大門的時候,莊士頓還在不停地向潘小月解釋:“這孩子病了,他燒得神誌不清,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

“神誌不清?”潘小月在他身後發出幽魂一般的冷笑,“你怎麼不擔心我神誌不清呢?”

他驀地意識到,她的脅迫更似求救,那些或迷亂或凶殘或貪婪或瘋癲的表現,都是做給他看的。他甚至想到自己都不曾吻過她,她的嘴唇,她的脖頸是怎樣的觸感,他全然不知。這幾十年來,他一直活在她最陌生的範圍之中,卻又無法割舍下她。這漫長的布道之旅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同時又帶有某些莫名的怨恨。

阿耳斐摸到門廊下一盞煤油燈,用火柴點燃,拎起,推門進入花房,動作是那樣熟練,莊士頓麵上的愁雲卻愈積愈濃。

花房內依舊冷香撲鼻,成串的天堂鳥自高處垂下,已被清掃幹淨的巨大木籠上掛著幾縷若望銀白的發。費理伯那眼球被掏空的屍身還擺在花榻上,幹癟變形的麵龐半埋在玫瑰幹花瓣裏。不知為什麼,那些已失去生命的物體聚在一處,竟讓整個房間顯得生機勃勃。

“在哪兒?”潘小月踢了踢木箱,它們回以空空的響聲。

“這裏!”阿耳斐瞄準角落的一堆箱子,奮力將它們一個一個搬開,直到搬盡最後一個,露出堅實的核桃木地板。他拚命摳挖地板上的一個類似蛀洞的木結,整塊木板隨之掀起。

潘小月亦不由得興奮起來,往那凹入的地板裏層望去,卻不料眼前突然湧出一陣白霧,她冷不防吸了一口那霧,瞬間猶如冰針刺入腦髓般清醒且疼痛,眼睛還未睜開便朝白霧噴出的方向開了一槍!

待眼睛睜開時,卻見阿耳斐正在大喊:“神父!快抓住她!”

莊士頓愣了數秒,方明白過來,於是疾速撲向潘小月,將她牢牢壓在身下,那把精巧的手槍亦被遠遠甩了出去。

阿耳斐拿手捂住口鼻,重重地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了勁兒,得意洋洋地從旁邊抽出一條草繩,遞給莊士頓,示意他可以綁住她了。

“你一直知道這裏……”

“是若望告訴我的,你現在隻要綁著她,等她出現幻覺之後便會很老實了。咱們把她送給外邊的人,告訴那些人是這個女人殺了他們的大帥,就可以逃過一劫了!”阿耳斐因這次小小的勝利而欣喜若狂,完全不顧被白霧噴成雪色的頭發。潘小月更是麵目全非,隻一雙暴睜的眼睛還是漆黑有神的。

莊士頓接過草繩,將潘小月捆住,她卻突然一陣大笑,喊道:“惡有惡報!惡有惡報呀!哈哈哈哈!惡有惡報!惡有惡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