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離開大船,心想這些人真是好笑,竟然把自己這個小屁孩當做神仙。轉念一想,自己雖然不是神仙,可是其他幾件事情似乎都跟傳說和歌謠相符。
他想起在墨蜂洞裏見到的十六個字:星河仙槎,留贈有緣。秋水八月,逆流升天。接著又想到剛才漁民唱的歌詞:清清天河水,八月倒注海。仙人乘星槎,逆流上九天。兩相對照,若合符契。
他抬頭看看橫亙天空的銀河,再看看那道從天而降的大瀑布,如果不是天河水,又能是什麼呢?這麼說來這些都不隻是傳說,都是真實的。
他低頭看看身下的小舟,原來這個獨木舟就是星槎,如果傳說不誤,那麼坐著它就可以順著這道瀑布上天了。想到這裏,他忽然變得興奮異常,決定到那裏試試看。
月亮已到中天,海天一片光明。瀑布水似乎比剛才小了許多,看上去明亮光滑,就像通向天空的一條康莊大道。霧氣漸漸飄散,從上麵飛落的水滴向蒙蒙細雨,隨風撲麵。
子都在瀑布對麵停住,看著光明透亮的瀑水,隨從天上飛墜而下,流速似乎並不湍急,遠不像剛才那樣聲勢猛惡。順水上衝的魚也減少了,似乎它們都累了,沒有力氣再逆流上衝。
他看著幾條從水瀑中跳起墜落的魚,心想,不知道有沒有魚成功上到天上。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水瀑又小了許多,看起來再過一會兒就會枯竭斷流。子都收起心思,把小舟降低高度,慢慢劃過去,一點點接近瀑麵。願意是怕自己像那些魚一樣被水衝得倒栽下來,沒有多高,摔得不會很重。
沒想到小舟剛剛跟瀑麵一接觸,便立刻頭向上貼在了水麵上,就像是被吸附到上麵一樣,而且小舟在瀑水的衝擊下不但不向下墜,反而向上緩緩爬行。
子都驚喜萬分,沒想到這個很不起眼的小小獨木舟竟然這麼神奇,這下相信了它就是歌裏唱的那個星槎,也相信它能夠帶著自己順著這道銀河瀑水上到天上。
他放開了木槳,身子仰靠在舟尾,任由星河槎緩緩地上行。他回頭向下看去,隻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小舟已經升起很高。奇怪的是瀑水在小舟後麵不遠處已經斷開,好像水已經枯竭斷流,隻是不像山間的瀑布從上麵斷開,而是在下麵斷開,剩下的水隨著星河槎的上行,慢慢地收起。
子都想,幸好趕上了尾巴,再差一會兒,恐怕就隻有看的份兒了。他卻不知這瀑水是專門到人間迎接星河槎而來的,一旦星河槎上了瀑布,瀑水就會自動收住,托著星河槎回到天上的銀河裏。
瀑麵明淨透亮,就像一麵巨大的水晶簾,星河槎在上麵徐徐滑行,子都這才明白,為什麼小舟的尾部是高高翹起的,要不是這樣,小舟以這樣傾斜的樣子上行,稍不留意,人就會從裏麵掉下去。
星河槎越行越高,下麵大海的波濤已經看不出來,隻剩下一片細碎的光亮,而天上的星星變得越加碩大明亮,長長的銀河也顯得越發的清晰寬闊。
正行之間,子都忽然覺得瀑水中紅光一閃,定睛看時,原來是瀑水裏有一條紅色的鯉魚在穿波上行,不由得十分驚訝。
原來真的有魚能逆流上來。這條魚並不大,隻有一尺多長,竟能上到這麼高的地方,可真不簡單。他非常喜歡這條魚,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往上遊。
小鯉魚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一邊費力地擺動著尾巴,一邊不時轉過頭來看看子都,那神情似乎是在向他求助。子都俯身看著小鯉魚道:“你要是累了,就跳到我的船上吧。”
他本是心裏想到,隨便說說,小鯉魚真的不行了,自己就伸手把它捧到船裏。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那條小鯉魚尾巴猛地一甩,從瀑水裏跳了出來,竟真的向他跳了過來。
子都趕緊伸手接住,把它放在腿上。隻見它長著大嘴不停地喘氣,好像真的累壞了。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小鯉魚,溫聲道:“你不要害怕,我會把你帶到銀河裏的。”
星河槎沿著倒垂下來的水瀑緩緩上升,終於上到天上的銀河裏。
子都也不再搖槳,讓星河槎隨著銀河水任意漂流。隻見銀河水清澈透明,河底卵石細沙直視無礙,裏麵還有隨水搖擺,閃著細碎亮光的長草,水流舒緩,寧靜無聲。河流被無數的小洲分成無數的細條,時分時合,水並不深,看上去挽起褲腿就可以淌過。小洲上與河流兩岸全是白細的沙子,稀稀拉拉長著許多奇形怪狀的樹木,地下瑤草琪花無風自搖,景色甚是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