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真心裏明白子都是在讓著自己,雖然他並不知道子都為什麼要讓自己。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不願意這樣無謂地糾纏下去,又招架了二十來招,便找個機會,早早認輸。
子都收回寶劍,也很客氣地向張長真施禮,道:“多謝師兄承讓,小弟受益匪淺。”
張長真哈哈一笑,道:“師弟少年英俊,天縱奇才,他日定可為本門放一異彩。”他為人心胸寬廣,雖然比武輸了招,但這幾句讚美的話語仍是出於真心實意,並不作假。
接下來第八場,馬玄對韓攀,韓攀知道自己的功夫跟三師兄天差地遠,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所以上台以後,稍微比劃了幾下,便學張長真的模樣,早早繳械投降了。
馬玄心裏一直憋著一股悶氣,由於二師兄不參加比賽,他便是這一組人中地位最高和武功最強的人,沒想到二師兄卻把剛來的裴韞安排在最後坐鎮,也不說明理由,這無疑對自己是一種侮辱,但是他又不便說什麼,心想等比武大會上再見真章,看看到底誰是英雄,誰是狗熊。
後來見子都年少得誌,下手毫不留情,鋒芒太顯,自己這邊連著兩個人受辱,崔明儀更是將手都割傷了。不知不覺,又把這股悶氣轉移到了子都身上,就像是把他當做了裴韞的替身,教訓了他就等於教訓了裴韞,同時也給二師兄一個顏色。
贏下了韓攀後,他站在台上沒動,等二師兄宣布完成績,剛要學著子都對待崔明儀的樣子,用劍指著子都叫陣,忽聽二師兄接著道:“下麵師父有話要說。”
他趕緊將話咽回肚裏,躬身退在一邊,心裏疑惑,現在師父要說什麼,不是說大家比武要和氣,不要動怒吧,要是那樣,自己就真的不便再教訓那個狂妄的小子,便宜了他。
怒鵬走到台前,衝著台下掃視了一遍,麵色凝重,似乎頗含怒氣,沉聲到:“剛才總共比了八場,大家覺得他們的功夫怎樣?”
下麵齊聲叫道:“好。”
怒鵬眉頭一豎,道:“好?好在哪裏?我看不好。”
大家不明白師父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寂靜無聲,眼睜睜等著師父說出原因。
怒鵬道:“適才黎清和公冶良對我說,比武的氣氛有些不對,問我是不是說兩句。那我就說兩句。”他頓了一下,重新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比武沒開始前,我就說過,今年的中秋比武不同往年,不但是檢查自己的功夫,還要選拔出參加明年試劍會的人,關係到咱們羊角峰能不能重回落翮山的大事。比武時有些人認認真真,有些人卻馬馬虎虎,敷衍了事。”
大家本來以為是要訓斥王子都好強鬥狠,不顧同門手足情誼,沒想到聽到後麵,話風有些不對頭。
怒鵬道:“既然是比武會,那就是要打出本領,打出氣勢,哪有那麼多婆婆媽媽的事,難道到了試劍會上,碣石山的人會跟你講客氣?落翮山的人會跟你講禮讓?到了天梯山,哪些道貌岸然的牛鼻子們會豎著耳朵聽你的風涼話?既然你要學功夫做煉士,那就意味著這一生總是在危險中度過,時時刻刻都會遇到跟你爭命的對手。天梯山的恥辱你們大都隻是耳聞,沒有親見,落翮山上的尷尬可是大多數人親身經曆,親眼所見。難道你們願意明年再輸一次?”
怒鵬本來不善言談,但這事耿耿於懷,日思夜想,所以談起來竟然滔滔不絕。話到這裏,突然截住,轉身走回去坐下,沉著臉不做聲。
黎清雖覺師父之言不大合適,但是也不敢違背,隻得走到台前,大聲道:“第九場,王子都挑戰馬玄。”他轉身往回走時,眼睛的餘光瞟到馬玄,見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奸笑。心裏隱隱感到擔憂,但也無可如何,隻能暗暗祈禱,不要出什麼大事就好。
子都麵對馬玄,隱隱感覺到對麵湧過來的一股殺氣。這股殺氣無形,但是卻實實在在地威脅著他,一點一點消磨他的鬥誌,這是他在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鎮定心神,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馬玄。背後的板斧發出陣陣涼氣,似乎是在提醒他,接下來這場比武是相當危險的。
馬玄站在子都的對麵,身子微側,兩眼斜睨,頗有些小看子都的意味。子都對此倒沒有什麼反應,從記事以來他就一直被人用這樣的眼光看著,他知道馬玄想激怒自己,這也是自己對付高顯和崔明儀的方法。
馬玄忽然輕笑一聲,道:“終於等到跟師弟過招了。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刻,現在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