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怔怔地問道:“玉器文明?”
“對,中國文明的重要特征就是玉器文明,有著長達七千年的曆史,也遙遙領先於其他擁有玉器文明的民族,比如古代美洲人與大洋洲毛利人。玉器對於古代中國人而言,具有極其崇高的地位,甚至認為玉器擁有神秘的超自然力量。無論是先秦的聖賢,還是漢唐的帝王,都對玉器情有獨鍾。”
“那麼它們呢?”我指著那五件玉器問道。
孫子楚抓起了那件圓盤形的玉器說:“這件東西叫玉璧。你看它是不是圓形薄餅狀?中部還有一個小孔。學術界將邊寬大致為孔徑兩倍以上的稱為玉璧。良渚文化的玉璧一般都比較大,大多隨墓葬出土,有人甚至認為良渚玉璧是種原始貨幣,你看它的形狀像不像放大的銅錢?”
我點了點頭,這件玉璧的內孔是方形的,正應了“孔方兄”的天圓地方。
孫子楚又指著那把斧頭似的家夥說:“這件東西叫玉鉞。”
“我明白了,斧和鉞是同一類的武器。”
“不過,良渚文化的玉鉞是一種非實用的禮器,一般代表主人的武力和權力。”隨後,孫子楚又拿起了那個大筆筒似的玉器說,“這個東西是最有名的,名叫玉琮。”
“玉琮?我好像在上海博物館看到過。”
“對,玉琮在良渚玉器中體積最大,製作也最為精致。琮的形狀大多是外方內圓,琮體上大下小,有的還分層分節。所有出土的良渚玉琮都有複雜的雕刻和紋飾,其主題大多是獸麵和神人像。”
我立刻盯著手中的玉琮看,果然有許多精致的花紋,像是某種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我摸著玉琮問道:“它又是派什麼用處的呢?”
“玉琮源於良渚文明的宗教巫術,是天上神權的象征。凡是出土玉琮的墓葬,其墓主人都是手握神權的大人物,可能既是國王也是大巫師。可以說是玉琮決定了良渚古國的盛衰,就好像古埃及的太陽神殿。”
“真有那麼玄嗎?”
說到了孫子楚主攻的專業史,他越說越有勁了:“這些可都是學術界公認的事實,絕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至於剩下那兩件小東西,都是當時良渚人隨身佩帶的玉飾物。”
我看著玉烏龜和玉匕首,隻能點了點頭說:“你能確定這五件良渚玉器都是真的嗎?”
“現在,我隻能說這五件玉器的形製,和已經出土的良渚玉器屬於同一類型,無論從用料還是雕琢,都有鮮明的良渚玉器的特點。”但他又停頓了片刻,沉聲道,“不過,良渚玉器都屬於出土古玉,鑒別起來是非常複雜的。主要一看包漿,二看沁色,三看器形及製作特征,最後才有斷代的必要。我主要是研究曆史,對於玉石鑒定並不內行。”
“說了半天,你自己也不能確定嗎?”
孫子楚擰起眉毛想了想說:“如果你信得過我這個朋友的話,可以把這些玉器放在我這裏,我會邀請最好的古玉鑒定專家,為你鑒定這些玉器的真偽和年代。”
他的建議讓我猶豫了起來,畢竟這些東西來之不易,是蘇天平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抓著那把玉匕首,低頭沉吟了許久,終於我點了點頭說:“好吧,暫時放在你這裏,但你千萬不能把它們弄丟了。”
“放心吧,我自己就是搞這個的,怎麼可能弄壞呢?”
說著,孫子楚開始小心地收拾這些玉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如果消息一出來,就立刻把這些東西還給我。”
“那當然了,這些玉器都是你的寶貝嘛。”
我忽然苦笑了一聲說:“好吧,我走了,你做你的事吧。”
離開孫子楚的辦公室,我一路小跑著衝出了這個校園,也許我再也不想來這裏了。
為什麼要把玉器交給孫子楚?因為,如果這些來自荒村的神秘玉器,真的是五千年前的良渚古玉的話,那麼荒村一定和良渚文明有著某種關係。或許,古老神秘的良渚文明,也是打開荒村秘密的一把鑰匙?雖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但我願意試一試。
當我回到荒村公寓時,夜色已經籠罩上海了,我摸黑從後門進入老房子,回到了二樓房間裏。
這時我的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趕快用微波爐炒飯解決了晚餐。
晚飯後我依然站在窗口,爬山虎的氣味撲鼻而來,但我心裏卻總想著那些玉器——它們都來自荒村的地下,也許已經有五千年的曆史了,玉璧、玉鉞、玉琮……
突然,我想到我還漏了一樣東西——玉指環!
就是那枚在荒村的地下密室中,被春雨偷出來的玉指環。我急忙打開了簡易櫃子,總算找出了那枚玉指環。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這枚玉指環,在老房子昏暗的燈光下,青綠色的玉體呈現出半透明的光澤,就像是一顆碧綠的眼球。
但在玉指環的一側,深深地嵌著一塊猩紅色的汙跡,在晶瑩的綠色玉體中格外刺眼。我將玉指環放到了鼻孔前,用力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腥味飄入鼻腔,忽然讓人產生一種惡心的感覺。
心跳又立刻加快了,我緩緩地把玉指環舉過頭頂,將它對準燈光的方向。柔和的燈光穿過半透明的玉體,指環裏似乎有一些奇怪花紋,在透光中宛如蛇遊。隻有在紅色汙跡的部分,光線才無法穿透它,把裏麵的秘密遮擋了起來。
終於,我放下了玉指環,心裏暗暗地想著:它也是良渚文明的玉指環嗎?如果它是的話,那麼在五千年前的史前時代,這枚玉指環究竟戴在誰的手指上呢?
也許是出於下意識,我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無名指。我看著自己的手指對著玉指環,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衝動。忽然,我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右手仿佛失去了自製,不由自主地抓起了玉指環——
不,我已失去了自控,眼睜睜地看著這枚玉指環,緩緩地套進了左手無名指。
但是,我沒想到這枚玉指環是那樣緊,當它套進我的第一指節時,一股冰涼的感覺就透過手指傳遍了全身,指節和指甲都火辣辣地疼了起來。但玉指環很快就下到了第二指節,我的指骨感到了一陣奇怪的壓力。最後,當玉指環來到第三指節,也就是無名指的最下部時,那股壓力和痛楚卻突然消失了——
我已經戴上了玉指環。
就在這個瞬間,我似乎聽到了一個幽幽的聲音,正輕輕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我立刻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來,大聲地叫道:“你是誰?”
然而,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偌大的荒村公寓裏傳來我空曠的回音。
看著戴在手指上的玉指環,突然之間我臉色變了,難道剛才那個聲音來自於玉指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