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深。應天府陸宅,屋中一盞燭光忽忽閃閃的亮著,桌上伏著一人,眉頭緊皺不知道在寫著寫什麼,而這人正是陸世忠。
紙張一旁幾封書信赫然擺在桌上,赫赫幾個大字,細看原是敬昆侖山玉翎師父,陸世忠。再看一旁筆下,洋洋灑灑整頁紙張,上書大意是:吾兒勳賢,家中獨子隻你一人,父知今日落魄必然不久於人世,奸臣當道,仇人掌權,為父不懼一死,隻可惜不能為國為民馬革裹屍,為父一生自認對得起祖宗對得起朝廷,無愧忠義二字,然,慈孝二字隻能由你替為父完成了。你安康一生,就是我的孝,你照顧好你的娘親小妹,就是我的慈。若為父故去,切記不可急於尋仇,為父之仇乃是與朝廷重臣之仇乃是與江湖大派之仇,不是以你一人之力可以麵對的。你雖年幼,但是終有長大之時,父親望你記住,勳賢二字賢為重,浩安二字安為先,一定要安康的度過一生。我若故去你可先隨你母親去臨安尋你舅舅,待到安定之後便去昆侖山尋你師公玉翎道長,為父八歲上山習武拜在玉翎道長座下,他老人家自然會替為父傳授你武藝,教導你為人。吾兒勳賢,為父心中有愧,不能撫養你成人,更把一家之重付於你身,實在枉為人父,望你謹記為父之言,好好做人安康一生。僅此,唯求我兒安康。父,陸世忠。
天上烏雲不斷的堆積,終於飄飄灑灑的下起了雨,屋外蟲鳴蛙叫好是悠閑,然而本是寧靜的夜晚,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一切。
院內,一路人馬站在屋簷下,再看那雨中一人渾身濕透的跪著,當真是讓人憐惜,而此人正是陸世忠。
“詔曰,寧遠將軍陸世忠,為人剛正不阿,為臣忠心耿耿,今朕特賜禦酒一壺,犒賞吾臣,欽此。”
“陸大將軍,請!”大雨之中一個身穿官府的武士雙手伸出了一個精致的杯子,再看那陸世忠卻一直沒有抬起身子,就這麼在大雨中長跪不起。
“陸大將軍,請!”武士又喊了一遍,但是語氣明顯加重了,而臉上的猙獰也是抑製不住的顯露了出來。
“陸家有臣,名曰世忠,字曰承舉,謝,隆恩!“
大雨沒有停歇的在下,像是要把一輩子的冤屈哭出來一樣,院子裏十多個人影來回晃動,遠遠的就聽著有人在喊,老爺!老爺!
對,老爺,隻是比老天爺少一個字而已,就因為他是天,而你隻是人而已。天欲變,人可何為?陸世忠喝下的是一杯毒酒,這杯毒酒到底是高宗趙構的意思還是權臣汪伯彥的意思旁人真是無法猜測。然而,如果老天不知情,怕是誰也不能這麼濫殺忠臣。
陸世忠就這麼走了,留下了妻兒,留下了清名,卻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的東西。世道在變,人心在變,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而有任何大的改變。國家,還是這個危在旦夕的國家,人民,還是這些飽受戰爭和欺壓的人民。
次日,院中白色成為了主要的顏色,堂中靈位前,母子三人痛苦不已,家中上下仆人軍士亦是嚎哭不止,“你真的就這麼去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了?你我十六年夫妻,一句話都不說,就自己走了?一個人,孤零零的,黃泉路上連個陪你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就這麼舍棄了我?你當真是我的好夫君,走在我前頭,讓我獨留於世。”淒切之語從一個婦人的哭泣聲中緩緩道出,此人正是陸世忠的妻子陸勳賢的母親,此時的她已然沒有了端莊的容顏,有的隻是憔悴和披頭散發的淚容,深深的哀愁落在臉上,讓人很是心疼。大聲的嚎哭之後,她用手狠狠的摸了一下臉上的眼淚,然後狠狠的抱緊了身旁的兩個孩子,臉上的淚卻是根本止不住的撲簌撲簌的又掉了下來。再看那陸勳賢已經哭的不成樣子,父親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卻如此去了。當然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可以接受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