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顏卿在大堂站了會兒,摸了摸桌上被人放著的一根木棒子,凝目思索了片刻,舉步走到一間關著的房門外,輕輕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仍沾著怒氣的清脆女聲,“誰啊?”
白顏卿默默清了清嗓子,回道,“是我。”
裏麵沒了動靜,白顏卿不由凝聚一分神細聽,接著就傳來一串淩亂的腳步聲,房門哐地被打開,一根木棒子兜麵砸來。
白顏卿來不及訝異這人屋裏居然還藏著根木棒,忙地側身躲過攻擊,順便捉住人的武器。
稍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由皺眉,這人居然是去換衣服……被她碰到了身子,就這麼讓人難以忍受?
白顏卿吸了口氣,鎖著怒氣未消的臉,開口,“如果實在妨礙你了,我會自覺離開的。”
珣柔聞言一愣,接著唇角勾起笑容,“終於有自知之明了?”
白顏卿放了手裏的木棒子,瞥了笑靨如花的人一眼,覺得笑容實在礙眼,索性撇開頭,默不則聲地回了房去。
珣柔正想撫掌大笑三聲,門口小竹子攜著珣斯奔進來,兩人受到驚嚇般退了退,珣斯惶恐地指著姐姐,“姐姐你、你怎麼了?”小竹子憂心忡忡的,“豆腐你再笑,花兒都被你笑爛了!”
“胡說什麼呢?”口氣雖有點兒惡劣,但珣柔仍舊臉上笑眯眯的,甚至摸了摸小竹子的黃毛,道,“今晚給你煮蒸蛋吃。”
說完一個人笑嗬嗬地朝對麵走去,撩起竹簾,消失了。
小竹子扯了扯珣斯的袖口,“你姐姐是不是氣糊塗了?”指指自己的腦門,“這裏壞掉了?”
珣斯一本正經地想了想,搖頭,半會兒摸摸腦門呐呐道,“姐姐剛剛是、是不是進了神仙、神仙姐姐的屋裏了?”小竹子登時瞪大了圓眼,接著哀怨地捂住小心髒,羨慕道,“看那塊豆腐一本正經的,沒想到做偷香竊玉這等事,竟敢這般光明正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珣斯絞著手指,不安地盯著綠簾子,口中問道,“小竹子你、你說應該不、不會出什麼事的,對、對吧?”
小竹子嘿嘿一笑,本想伸手給珣斯來個順毛,無奈珣斯長得比他高,小竹子瞪眼,“珣斯蹲下!”珣斯看著他,老實地蹲下來,小竹子彈彈他腦門,笑道,“你放心啦,難道你還不了解你姐姐麼?神仙姐姐剛剛救了她誒,那家夥雖然長相凶惡,平時也惡聲惡氣的一副凶悍樣,但從不會做恩將仇報的事的。”
珣斯拚命點頭,睜著濕漉漉的黑色眼睛盯著那幕竹簾,再不想挪開。
珣柔掀開竹簾正巧看到白顏卿在收拾行李,不由嗬嗬一笑,滿靨燦爛,白顏卿抬頭瞥她,又不動聲色地垂下眸。珣柔負著手顛著步子在白顏卿旁左晃右轉,嘴裏嘖嘖道,“哼哼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珣老板。”白顏卿終是忍不住,皺眉道,“我既已答應離開,你又何苦再來嘲笑我,給彼此徒增罅隙?”
“哼哼,那我不笑了便是。”口中說著不笑,但那語氣裏極力掩著的,卻是滿滿的笑聲與得意。
白顏卿抬起頭來,正好與珣柔笑容熠熠的臉相對,沒想平日繃著臉的人如今笑起來竟是這般光景,黑葡萄般的眼眸因漾了笑意,像湖麵層層撲開漣漪,晃著一池的春光,亮而澄澈,整張俏臉更是明豔靈動,生生耀人眼眸。
珣柔在桌旁坐下,見桌上擱著一把劍,銀白色的外身,鏤刻著雕紋,模樣煞是好看,珣柔忍不住挪近了點距離。“喂,你這把是什麼劍,生的這麼好看?”
半會兒卻沒聽人回答,珣柔抬了頭去瞧,愣了愣,對麵的人垂下眸,珣柔摸摸自己的臉,皺眉道,“我臉上有東西?”
白顏卿低頭係著包裹,係好後手掂了掂又放下,目光便鎖著手一動不動。珣柔見人不理她,不滿地哼了哼,幹脆湊身去把玩那把銀劍,她的指尖一下下劃在劍鞘的鏤璺上,一手托腮,嘴裏嘟囔,“和主人一樣冷冰冰的,不過倒是沒主人那般討厭,你可愛多了。”珣柔的指尖劃到了劍柄,那裏因為被人長年握著,觸感十分細膩光滑,珣柔忍不住握了上去,卻沒想這時那柄銀劍突地發出一聲爭鳴,劍身猛烈顫抖起來。
珣柔還沒來得及驚嚇,白色的身影倏然靠了過來,溫熱的柔軟覆在她的手上,珣柔心裏被突然的溫度激得一抖,猛地站起來,卻撞進一個滿是冷香的懷抱。
白顏卿一手攬著珣柔的腰,另隻手握著珣柔的手和那冰涼的劍柄,劍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氣息,鳴響漸漸弱下去,激躁的劍身也慢慢靜了。這是今日第二次近距離的相貼,白顏卿隻覺得那腰細弱纖軟,那手溫香淡暖,心想怕是天下男兒都是十分鍾愛這樣無骨柳腰和嬌嫩柔荑的。
珣柔的注意力倒是全在那柄漸趨安靜的劍上,直到劍完全如死物一般了才懸下心中的大石,這時便注意起自身的境遇來。“喂,你怎麼還不放手?”
白顏卿忙回過神來,退開距離,珣柔正把刺探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掃,白顏卿不由咳嗽了幾聲,微微撇開頭,淡聲道,“我的劍認主,珣老板適才大意去取,也沒經過主人同意,可不能再把責任賴我身上。”